临沧城中,宁王察看灾情后,便去往总兵府,与老友孟言见面。
孟言之前听闻宁王要来临沧,便主动邀请一聚,宁王自然是欣然赴约,好不欢喜。
两人已有两年未见,回想从前一起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日子,总是历历在目,让宁王心生怀念。
两人在府中相对而坐,把酒畅谈,共忆过去军旅生活。
待酒过三巡,两人都已有些醉意,孟言才抹泪提起了自己的亲弟弟,只叹他命运不济,还未娶妻生子便死在了战场。
宁王对此也心中悲痛,孟林与他亲如兄弟,几次在战场上替他挡刀,可他却没有机会回报于他了。
后来对孟言多番提携和举荐,也是为了弥补心中亏欠。
孟言酒越喝越多,渐渐地说话也大胆起来,他脸颊通红,笑着问宁王:
“王爷,你说我们舍生忘死地冲锋陷阵是为了什么呀?”
“自然是为家为国,为了心中大义。”
孟言忍不住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那是你的想法,因为你是王爷,这家国天下都是你们楚家的,你当然愿意为了它抛头颅洒热血。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呢?”
宁王蹙着眉头,饮下一杯酒,问道:
“那你是为何而战?”
“当然是为了功名利禄。若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谁愿意以命相搏?我与孟林十五六岁便投身军营,每次上战场都不顾危险冲在最前头,只希望能让主帅看到眼里,得一分赏识。孟林多次浴血奋战,才终于换来了王爷的另眼相看,让他当了先锋。”
孟言说到悲痛处,直接举起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大口。
“可那小小的先锋官就让他送了性命。我接过他的旗帜,继续随你战场厮杀。后来冒着灭族之罪随你进京勤王,侥幸活了下来,皇上却一道圣旨削去了你的兵权,我若不是得你举荐来镇守临沧,此刻怕还不知道在哪只队伍中当一个小卒呢。”
说着孟言流下了眼泪,他一边哭一边问道:
“王爷可知一个小卒的悲哀?这不是时运不济,而是从来都没有运气可用,只能无力地面对生死,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
总兵府外的阵阵脚步声传来,铁甲兵器碰撞的声音也越来越近,直至府门外的撞门声响起。
宁王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抬起眼看向对面醉眼朦胧的孟言。
“所以你的一线生机便是卖主求荣?”
孟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又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宁王跟前。
“王爷,我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就守在这偏远之地。我也想入京为官,封侯拜爵,光耀门楣。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就当是为了弥补孟林之憾,我也不能轻易错过。”
宁王悲痛地对孟言说道:
“你错了,孟林从来不是为了高官厚禄。在他去临沧之前,我已向京中好友举荐过他,想让他入京为官。可他拒绝了,他说他的梦想是保家卫国,他的热血应该洒在战场,而不是朝堂。”
孟言抬起哭红的双眼,怔怔地看着宁王。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已将宁王行踪告知了京中之人,此时总兵府外怕是已如铜墙铁壁,只待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进来将宁王诛杀。
眼看府外撞门之声越来越激烈,松动的门栓已经摇摇欲坠。
宁王的随行侍从们聚拢过来,站到王爷身前,用十几个单薄的身姿毅然对抗着门外无数的呼喊声。
宁王看了看孟言,站起身来,准备向门外走去。
突然孟言拉住了他的衣角,然后慌乱地从胸前取出一把钥匙,塞到宁王的手中。
“王爷,我在府中修有出逃的暗门,你快走吧。”
宁王望着手中的钥匙,然后一把拉住了孟言的手。
“你同我一起走。”
孟言通红的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他摇了摇头:
“王爷,宁王府危矣,你还是快回府中救王妃吧,我会尽力替你拖延时间。”
宁王心中一紧,不敢再耽搁下去,他松开了孟言的手,将手里的钥匙握紧,转身向密道走去。
裕柔带着王将军在城中四处转悠。他一直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让裕柔没有办法脱身。
让她感到庆幸的是,昨日下午她看到一队士兵匆匆跑来禀告王将军,说宁王府中下人突然出逃,除了死伤十余人外,其他人全部不见了踪影。
王将军气恼不已,他凶狠地瞪着裕柔,知道此事定是他们串通好的。
如今宁王府中之人已经悉数逃遁,他只有将裕柔看得更紧,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决定不再等,今日便要连夜出发,去往京城。
裕柔坐在街边,借口身子不适,无法步行,需乘马车才肯上路。
王将军无奈,只得命人去车行买来一辆马车。
马车行至裕柔跟前,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上车的时候,她走至马的身后,突然举起自己方才从街边捡来的一块尖锐石头,直冲马屁股上戳去。
马突然受惊,一下子原地跳起来,将裕柔吓了一跳。
王将军见状立即冲上前来,想去拉住缰绳,控制住激动的马匹。
可那马摇头晃脑,将缰绳一甩,王将军被拖倒在地。
眼看马的前蹄就要踩了上去,站在周围的士兵急忙一哄而上,去救王将军。
裕柔在旁伺机而动,她身形娇小,只寻得了一个缝隙,便埋头躬身迅速钻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是肯定跑不过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而此时街上路人又不多,掩护甚少,于是钻出后她便一股脑冲进了路边的一家青楼。
只一瞬间的功夫,王将军就发现裕柔不见了,他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道:
“王妃去哪儿了?”
众人一时慌乱不已,四下张望,直到一个士兵指着青楼门口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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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在哪儿?”
还不等王将军吩咐,一群人便争先恐后地挤进了青楼之中。
王将军紧随其后,拨开众人,也挤了进来。
可一进门他便傻眼了,这是一个三层高的楼宇,大堂之中灯火绚烂,人头涌动,大部分都是穿红着绿的青楼女子在迎来送往,让人眼花缭乱。
他目光楼上楼下四处搜寻,一时间难以分辨裕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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