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柔急忙问道:
“苏大人,那李梦阳的诗集是我命人在东宫誊抄,宫中都有存本,就凭此诗集,怎能轻易定罪?”
“王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那太子殿下呢?他难道都不曾为父亲求情吗?”
苏瑾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太子殿下为了丞相的事,多番与皇上争执,最终触怒天威,被禁足东宫了。太子心中郁结,如今仍在病中。”
宁王听出了事中的端倪:
“此事怕不仅是丞相之事,既牵扯到了东宫,怕是有人存心发难,要拉太子下马。”
苏瑾点点头,缓缓说道:
“臣担心的正是此事,只怕皇上已经动了易储之心。”
几人互相看了看,虽知道事情紧急,可都没有万全之策。
何况云南山高地远,即使有心怕也是鞭长莫及。
裕柔一时心急,她只想快点回到京中,至少能有人去为父亲蒙冤之事奔走,便叫来下人去给她收拾行李。
宁王和苏瑾听到她要回京都吓了一跳。
“裕柔,我如今已经就藩,没有父皇传召,我与家眷都是不能进京的。你别心急,待我们商议后再做决定。”
苏瑾也连忙阻止道:
“王妃,不可冲动啊,丞相大人的罪责未有定论,尚有转还余地;可你若贸然进京,只怕你与宁王的谋逆之罪倒是要坐实了。”
裕柔听着他们所言,只觉得心急如焚,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三人商量到深夜,最后由宁王修书两封,交与了苏瑾。
一封是给刑部尚书崔大人的,早年宁王还在京中时曾与他交好,对他有提携之恩。宁王相信他是个正直公正之人,信中特地交待让他主理此案,并对年迈的丞相多加照拂,让他免受皮肉之苦。
另一封是给皇上身边的监礼太监张公公的,请他关注皇上的态度,若有情况,立即告知苏大人。当初在宫里,宁王便给予了他不少财物,平日里对他也礼遇有加,因此他对宁王也颇有好感。此次宁王更是在信中夹带了不少银票,想必他是不会拒绝的。
苏瑾拿着宁王的亲笔信,还来不及吃晚膳,只备了些干粮,就快马加鞭奔向了京城。
裕柔和宁王看着远去的苏瑾,心中依旧担心不已,可除此之外他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只能静待京中消息。
回到卧房后,宁王一直在安慰裕柔,可她此时的焦虑不是几句安慰便能缓解的。
她忽然想到,还有定玉,对,她要赶紧把家中的消息告诉她,如今这王府里能与她感同身受的怕也只有定玉了。
裕柔顾不上此时已是深夜,急匆匆来到定玉的房间。
69書吧
可定玉房间空无一人,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呢?她四下一看,发现房间里的衣物首饰也不见了。
她急忙唤来下人,询问定玉去哪儿了。
那小丫头支支吾吾地说道:
“回王妃,定玉姐姐今日下午就已经离府,去往京城了。她不让我们告诉你,只说等你发现她走了以后,再把此信交给你。”
说着她从怀里战战兢兢地拿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小姐,定玉自知已无颜见你,更不愿留在王府让你为难。听闻徐家遭难,小姐焦急万分又不得回京。我承蒙老爷和夫人照顾,将我在相府养大,无以为报。如今我愿回京,服侍禁足在府中的夫人,定玉必定尽心竭力,誓死追随夫人,护她周全,望能让小姐宽心。定玉拜别!”
裕柔读完了信,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她拿着信来到了宁王跟前,把信放到了他的眼前。
裕柔叹了口气,将定玉的身世讲给了宁王听。
原来定玉的家世不比余姑娘差,她父亲曾是徐丞相的副将,后来死在战场上,不久她母亲也病故了。丞相将她带回家的时候她只有五岁,因和小女儿年龄相仿,便一直留在裕柔身边了。
这些年在相府,除了她自己没人拿她当过下人看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曾学习过,连去东宫上学那几年,都让她以侍女的身份陪裕柔进宫,在一侧旁听。
她乖巧懂事,在府中常常帮丞相夫人料理家中事务,可又从不骄纵,懂得谦卑,连丞相都时常拿她和裕柔相比,来训诫裕柔向她学习。
裕柔时常想起来,都会为她心痛。若不是她父亲战死,想必也会封官拜爵,家中荣耀显赫,像徐家姐妹一样,成为一个身份尊贵,知书达理的富家小姐。
那时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喜欢王爷或者京中某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得到门当户对的良配,何必会爱得这么卑微。
裕柔回想定玉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恨自己太愚钝。
她不止比自己更早爱上宁王,也比自己更了解他,她知道王爷这些年在宫中的不易,知道他的孤独和隐忍,知道他的喜好和习惯。
甚至她知道宁王心中所爱,所以她选择帮他走进裕柔,成全他,这都是裕柔做不到的。
裕柔越说越觉得自己自私,她理所应当地享受了所有人的爱,当知道定玉的心意时,她没有替她想过,也只考虑着自己无法接受。
她流着泪,跪在宁王的脚边:
“王爷,定玉走了。若她能平安归来,我只求你纳她为妾,成全了她吧。”
宁王皱着眉头,心痛地说道:
“这样做只会误她终身,对我们来说也并不会得到解脱,只会因冷落她而更加愧疚。况且,我也无法面对凌霄,他与我的情谊不比你与定玉少。”
裕柔内心充满了矛盾,是啊,无论如何做,总有人要被辜负。
之后的日子,是裕柔迄今为止最煎熬和难受的日子,她度日如年,期盼宫中能传来消息,可又担心传来的是坏消息。
宁王对此形势倒是觉得较为乐观,他安慰着裕柔,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毕竟丞相确没有谋逆之心,栽赃之人若短时间内拿不出铁证,等案子拖延下来,怕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两月后,宫中传来圣旨,皇上生辰将近,请诸皇子进京为皇上贺寿。
宁王将传旨的公公请进内堂,先递上一沓银票,再打听丞相的案子如何了。
公公毫不犹豫地把银票往袖中一塞,说道:
“回王爷,丞相的案子前些日子已经判了。丞相及徐二公子免去官职,贬为庶民。另每人杖责五十后,发往河南垦荒,永不得回京。”
宁王一脸吃惊,看来是没有找到证据来给丞相定罪,不然谋逆之罪必死无疑。可皇上却依旧重罚,舍弃了昔日为他出生入死的将相,必定是听信了谗言,而能空口无凭说动皇上的怕也只有宫中那位王爷了。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