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平静的日子终究是用不平静来打破的。
这日,在太子妃寝宫里,姐姐钰和正坐在桌旁,认真地翻看古籍。
裕柔则在窗边的坐榻上趴着,逗弄一只毛色雪白的波斯猫。
她见那猫的眼睛绿莹莹的,像宝石一样透亮,便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却不曾想此猫非常亲人,不停地用毛茸茸的脑袋拱着裕柔手,让她甚是喜爱。
此时已过正午时分,暖暖的阳光透过木雕窗花,斑驳地洒落在榻上。裕柔用指尖对称着一根一根地捋着小猫的胡子,让它好不舒服,渐渐地它眼睛懒洋洋的眯着,看得裕柔也觉得困倦起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突然“哗啦”一声,大门被人急促地推开了。
裕柔的困意一下子被吓跑了,她坐起身子,回身向门口看去。
门外刺眼的太阳光齐刷刷射进来,让她觉得眼睛生疼,看不清楚来人是谁,只透过身形依稀觉得是个男子。
还不等她再仔细看看,那人就急匆匆地关上了门,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裕柔这才看清,原来是太子殿下。
自从裕柔来到东宫,与太子就没打过几次照面。他如今已经在帮着皇上处理朝政,早上天不亮就出门了,晚上总要将近半夜才能回寝宫休息,自然很难碰到,更不要说能有时间说上几句话了。
偶尔见过那几次,也是在太子妃寝宫。
他知道裕柔住在东宫,所以平时也很注意言行,即使来太子妃寝宫里,也会先派人通传一声;即使来不及通传时,他也要先在门外敲门,等房里应答后再进,从未像今日这般冒失。
他进来后,先看了太子妃,又看了看裕柔,脸上神色凝重。
裕柔见他面色不好,想着定是有什么事情,可又觉得姐姐在这里,自己不好问出口。
于是她从榻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衣裙,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我先回我房里去了,你们有事慢慢说吧。”
太子见裕柔要走,迟疑着还是说出了口:
“裕柔,你先别走!这事和你有关。”
裕柔惊讶地看着太子,和我有关?这宫里和我有关的人都在这屋里了,还有什么事能和自己扯上关系呢。
她突然心里一沉,该不会是宁王的消息吧?
裕柔只觉得心里突突直跳,从太子的神色来看,想必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可她不敢问出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山西与河南的两支叛军都已被尽数歼灭,大军已经班师回朝。”
裕柔听到此消息欣喜不已,之前听说叛军擅长游击,边打边躲,先前的军队去了半年仍旧无进展,她本以为这次出征需要些时日,没想到才仅仅三月就凯旋而归了。
“那他们已经到京城了吗?”
“到了,今日午时,定王已经进宫向父皇复命述职了。”
裕柔愣了一下。
“你说......定王?那宁王殿下呢?”
“没回来。”
裕柔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结果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坏,可太子接下来的话彻底让她的幻想破灭了。
“此次平叛,楚珩去了河南。几月下来,叛军主力已经基本消灭,可尚有余部四散逃窜,他为了避免后患,防止叛贼再聚集,便兵分几路继续清剿残余部队。据说他在追剿一支负隅顽抗的残余叛贼时,误入沼泽,一行人连人带马全部陷入淤泥之中,动弹不得,后被叛贼乱箭射入,众将士无一生还。”
裕柔听到这里,只觉得腿脚发软,支撑不住,她想伸手抓住屏风,可是脑子恍恍惚惚的抓空了,一下子摔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屏风上,将屏风都碰倒了。
太子和太子妃连忙过来扶起裕柔,钰和看见裕柔的额头红肿起来,似有血渗出,吓得赶紧去拿来纱布,给她包扎。
裕柔此时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她努力地使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
“那此事是定王所说吗?”
“嗯,定王在平定了山西之乱后,听闻消息,迅速赶往河南与我军剩余军队汇合,继续肃清了叛贼。可等他去往中伏的沼泽地寻找时,却已经什么都找不到了,人和马早已深入泥淖之中,不见天日了。”
裕柔深深地呼吸着,她坚定地说道:
“我不信,只要一天没有见到他的尸首,我就当他还活着。”
“父皇听闻此消息也悲痛万分,他已再派人前往寻找,表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楚珩的尸首带回来。”
裕柔心中悲痛不已,可她始终不愿相信,她不信宁王就这样死了,她也不信他会如此大意误入沼泽,因为她了解他,知道他行事向来谨慎。
除非他是被奸人所害。
裕柔想到此,第一个便想到了定王,会是他吗?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去向他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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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柔推开了姐姐正在给她包扎的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就要向外面走去。
太子和姐姐一同拉住了她,钰和心疼地眼泪都要下来了。
“裕柔,你别这样,倘若宁王还在,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伤心难过的模样,就算为了他,你也得好好活着。”
裕柔看着姐姐眼里的泪水,不知为何,她的心如刀绞一般疼痛,可是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只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了,哭不出来。
“姐姐放心,我不会寻短见,我不过是要去向定王问清楚事情缘由。他若真是自己误入沼泽,那我便好好活着,每年去祭拜。可他若是受奸人所害,我必定不会叫他枉死。”
太子和太子妃都呆呆地看着裕柔,不知她的坚强和冷静是不是装出来的。
可太子还是拦住了她。
“你先别去,今晚父皇将在宫中设宴,犒赏三军,庆祝大军得胜归来!这个时候不宜去说楚珩之事。”
裕柔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子,不敢相信他的话。
难过的情绪突然向她袭来,眼泪不自主地夺眶而出。
“你不是说皇上为宁王的死悲痛万分吗?如今宁王尸骨未寒,皇上竟忙着给他的另一个儿子摆起了庆功宴。呵,帝王果真是薄情啊!”
太子和太子妃两人在一旁默然伫立,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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