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一行人在午门外等了整整一日,他派人多次向城内喊话,表明自己是进京复命,可城门依旧紧闭,里面的人也没有任何回应。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他安排众人先在京中安顿下来,再作打算。
许多京官听说宁王进京,也各自盘算起来。
户部尚书余大人便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因为大军进城时,浩浩荡荡地从他的府邸前经过。
正在宁王命人去寻住处的时候,早已在暗中等待时机的余大人匆匆赶来,邀请宁王去他府中下榻。
宁王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最终他率众人去了从前王爷们回京贺寿时,临时居住的府邸。
他命人简单打扫后,将就住了下来,虽然府中简陋,但比起先前风餐露宿的日子已经好了太多。
用过晚膳后,宁王和裕柔来到前厅,如南和苏将军早已等在此处。
只见如南和苏将军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宁王看起来倒显得轻松许多,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心中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等宁王走近,如南便站起来,先开了口:
“王爷,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宁王轻松地说道:
“如果明日太子还是未传召,我便自己一个人进宫复命吧,大不了再卸了兵器盔甲,赤手空拳的进去,这样他们也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苏将军不等宁王继续说下去,忙着急地摆了摆手。
“殿下,万万不可,此举对他们是没有威胁了,可谁知他们会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如今的太子已如惊弓之鸟,稍一风吹草动,他便会奋起反击,到时误伤了你可怎么办?”
宁王沉思了片刻,他倒不担心太子会对自己做什么,而是担心宫中还有定王的眼线和内应。
定王在宫中多年,负责宫廷护卫,想必有不少他的党羽还尚在皇宫里。这次他起兵如此迅速,消息如此灵通,想必也是宫内的人给他传递了消息,这些人不可不防。
以定王的性子,要让他吐口供出这些人的名字,恐怕比登天还难。
69書吧
宁王想到此,不由得心中隐隐担忧。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商量了半天,依旧没办法统一意见。
裕柔和苏将军都坚持不让他冒险进宫,如南也拿不定主意。
宁王则认为如今太子安好,说明宫里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太子手里的,即使有定王的内应在,他们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正在几人争论不休,相持不下之际,门外有侍卫来通传,说府外又有人求见,并送来了拜帖。
宁王住进临时府邸不过几个时辰,来送拜帖的人已经不下十人。
这些人大多是京官,他们见风使舵,审时度势,见宁王势头正盛,想来拜个码头,将来万一他成了皇帝,自己也好封官拜爵,成为元老级的人物。
当然也有少数刚正不阿,秉公任直之士,写拜帖来不过是过过口瘾,将宁王痛骂一番罢了。
对这些人宁王一概不理,他让侍卫回了那人,说今日身体疲乏,已经歇下了,不再会客。
侍卫有些为难地看着宁王。
“王爷,我已经按照你先前教的说辞,让他回去了,可那人倔强得很,坚持跪在府外,说要等到王爷起床。”
宁王踱着步,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走至侍卫跟前,从他手中接过了拜帖。
他翻开拜帖,没有去看内容,只看了看右下角的落款——苏瑾。
他微微一笑,看来难题已经迎刃而解了。
侍卫将苏瑾了请进来,他还未走到跟前,前脚刚踏进前厅的门槛,便泪眼婆娑起来。
他一边用衣袖擦拭着眼睛,一边跪倒在宁王身前。
宁王伸出双手将他扶了起来,两人相视一望,许多话不用说出口,多年的信任之情已然坚不可摧。
不过两月未见,苏瑾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他还不等宁王开口问,便把宫中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说到皇上的尸骨发臭无人问津,说到宫中饿死之人不计其数,太子食不果腹,太子妃病重无人医治,一边说一边抹泪。
裕柔站在一旁听着,心中也不是滋味。
她转身命身边侍女去厨房里,将晚上没用完的膳食热一些,端上来给苏大人用。
片刻后,侍女端着热好的剩菜和馒头上来,放在桌上。
裕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苏瑾,说道:
“苏大人,我们刚到此处,物资用度都缺乏,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食物。这是晚上剩下的一些餐食,你不嫌弃就将就吃两口吧。”
裕柔的话还没说完,苏瑾已经坐到桌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现在已是深夜,这还是他今日吃的第一顿饭。
苏瑾快速地吃完了桌上的食物,这才觉得头脑清醒一些了。
他放下手中筷子,看向宁王。
“殿下,你可千万不要怪太子,他这些时日已经受了许多苦,精神过于紧张,对谁都不敢轻易相信。待事情过去,他紧绷的弦松下来,还是会回到从前至情至性,宽宏大度的样子。”
宁王只淡淡地笑了笑,让苏瑾不必再说下去。
他从小同太子一起长大,对他的品性最清楚不过。自己虽然从小没有父皇和母妃的关爱,可那些爱何尝不是枷锁和牢笼呢?
他看着太子活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言一行,一衣一食都无法自己决定;稍有差漏,就会引得前朝后宫口诛笔伐,实在是不容易。
宁王苦涩地叹了叹气。
“苏大人,太子比我们过得艰难得多,我怎会不知?我既为他的兄弟,也是人臣,只不过是做了我的分内之事。我能为他做的也只剩这些了,以后治理天下,兴国安邦,他还有更辛苦的路要走。”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宁王见夜色已深,便不再多说,只催促道:
“苏大人,你早些回去向太子回话吧,免得他心中焦急。你告诉他,楚珩还是从前的楚珩,从未变过。”
苏瑾点点头,起身向宁王行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他等不及第二天了,打算连夜进宫向太子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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