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圈禁?
锦衣玉食,还有宫人伺候,除了出不了那扇门,和从前能有多大分别?
裕柔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反复告诫自己,不可再生事端,此事只能由着他去了。
她将思绪抽离出来,把目光投向镜子里的自己,左右侧了侧脸。
“姐姐,你今日替我梳这个发髻可真好看。”
如南也向镜中看了一看,略带忧伤地说道:
“这些都是从前母亲教我的。”
裕柔见姐姐似是在想念母亲,便转身拉着她的手。
“姐姐别难过,他们一大家子人都在天上,不会孤单的,说不定此刻正躲在哪朵云中瞧着咱们呢。母亲一定会说,可怜我那孤苦无依的如南呐,还有我那少不更事的裕柔,今后可怎么办呢?”
裕柔的话将如南逗得哈哈大笑,学得倒是有几分母亲的样子。
正在两人嬉笑间,门外有宫人推门进来了。
“禀二位王妃,外面有一位来自宗人府的宫人,想求见宁王妃。”
裕柔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自己都不想再追究了,他倒好,还敢找上门来,总是阴魂不散。
裕柔没有让那宫人进屋,而是自己走到了门口,看着他没好气地问道:
“你来做什么?”
那宫人忙地跪倒在地,低着头答道:
“回王妃,定王殿下让奴婢来送东西,说感谢王妃将先皇遗诏悉心保存,正是此诏书给了殿下努力活下去的信念。”
裕柔冷笑一声,只觉得他这话,怕是故意来气自己的。
“那你来送的是何物?”
宫人小心地将手里叠成四四方方的白帕呈了上来。
裕柔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包着一块从衣服上绞下来的纹龙图案。
这是王爷的服饰上才能绣的四爪纹龙图案。
裕柔看着那蓝色的祥云底图上,一条金色的龙飞跃腾空,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锯齿獠牙,四只硕大的爪子仿佛要将看它之人一爪抓去。
裕柔倒吸了一口凉气,直贯肺腑。
她回头看了看如南姐姐,两人都默然伫立,心中隐隐觉得担忧。
看来他的心仍旧没有安分下来。
如南走上前来,按住裕柔的手,低声说道:
“裕柔,别管了,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别忘了你今日就要同宁王离宫了。”
裕柔冲如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姐姐放心,我一刻也不愿在这深宫里多留了。”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宫人,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纹龙图案,招手唤来了站在门旁的侍从。
裕柔当着宗人府那宫人的面,把手中的白帕叠起来,交给了侍从。
她先是蹲下对着地上的宫人说道:
“定王殿下可真是健忘,我身为宁王妃,王府中这样的图案随处可见,并不觉得稀罕。不如还是送给别人的好。”
说完她站起来,用手指着侍从。
“你,立即把此物送到皇上宫里,让他好好看看,别辜负了定王的美意。”
侍从应答着离去了。
跪在地上的宫人错愕不已。
裕柔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进屋,命人关上了房门。
经此一番折腾,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裕柔和如南依依惜别,各自准备离去。
裕柔回到自己屋里,见宁王已经收拾妥当,只等裕柔回来便可立即出发。
归家的喜悦让两人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他们十指紧扣,一同踏出房门,朝宫外走去。
穿过繁花似锦的御花园,走过曲折蜿蜒的廊亭,渐渐远离了人群,走到长长的青石夹道中。
略带凉意的秋风将二人的衣袂轻轻吹起,又柔柔地飘落下来,落在匆忙交错的脚边,好似在翩然起舞。
此时皇上刚下了早朝。
他用过膳食后,来到御马厩走走。
御马厩的厩长受宠若惊,匆匆忙忙地赶来,伺候在皇上左右。
从前太子妃倒是常来,还养了两匹白马在厩里。
如今太子妃不在了,厩长以为皇上也是来看那两匹白驹的,便引着他朝里面的马房走去。
走到那两匹白马的跟前,厩长才指着它们自豪地说道: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照看好这两匹良驹,不辜负太子妃的重托。”
皇上惊诧地看了厩长一眼,又看了看马房里两匹毛色雪亮、体型健硕的白驹,疑惑地问道:
“这马……是从前太子妃让你养的?”
厩长一听,皇上好似并不知情,于是跪倒在地,神情动容,声情并茂地向皇上讲述道:
“确是。当它们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太子妃就时常过来照料,亲自喂它们草料,替它们洗刷毛发。她说将来等它们长大了,她要与陛下策马出游,去看看宫外的山川河流。”
皇上看着眼前高大健壮的白驹,心中伤感不已。
如今马儿已经长大,你却不在了。
裕柔派来送东西的侍从,辗转几地,终于在御马厩见到了皇上。
他将手中白帕呈上,又将这白帕的由来经过详细地说与了皇上听。
皇上打开白帕,看了看里面之物,无奈地浅浅一笑,问道:
“宁王和宁王妃现在何处?”
站在皇上身后的监礼太监马泰上前,缓缓说道:
“半个时辰前,东宫的宫人来报,说宁王携王妃已经步行出宫了。想必此时应该在出宫的路上。”
皇上把手中的白帕交给马泰,对那侍从说道:
“你再跑一趟,追上宁王和宁王妃,将这两匹白驹送到他们手中。”
侍从低头应答着,又吞吞吐吐地问道:
“不知皇上可有什么口谕要奴才传达?”
皇上迟疑了许久,想了许久,最后眼神落寞地抬头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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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话了,去吧。”
侍从另骑一匹马,牵着两匹白驹,快速向宫门方向赶去。
正当宁王和裕柔快走至宫门口时,侍从追了上来。
他人还没下马,便急声喊住了宁王。
“王爷,请留步!”
侍从从马上跳下来,跑上前来,跪在宁王跟前。
“禀王爷,我奉皇上旨意,将这两匹白驹牵来,赐给王爷和王妃。”
宁王和裕柔都一脸认真地看着侍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他已经没有话可说了,只尴尬地抬头看了看盯着自己的二人。
裕柔见他闭口不言,面色窘迫,便问道:
“陛下没再说其他的?”
侍从摇了摇头,确实什么都没说。
裕柔有些不解,她转头看向宁王。
“你说他这是何意啊?难不成是要让我们骑马回云南?”
宁王对裕柔微微一笑。
“骑马回去,也未尝不可。”
他先将裕柔扶上马,自己也飞身跨上马背,挽住缰绳。
一扬鞭,二人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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