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裕柔来到东宫探望太后和皇上。
她刚走至寝殿门口,就见屋内跪了好几个御医,个个面色凝重。
她心中一惊,急忙跑进去,来到床边,只见太后坐在床头,一边抚着皇上的额头,一边默默流泪。
她转身看向下面的御医们,询问道:
“可是皇上的病情有异?”
为首的御医叹了叹气,沉痛地答道:
“回娘娘,皇上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从前还能喂下些清粥和汤药,这两日竟连水都喂不进去了。”
裕柔焦急万分,可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急忙问道:
“萧王殿下不是有炼制丹药吗?难道对皇上的病情没有一丝效用?”
御医摇摇头。
“那些丹药虽有解毒之效,可皇上邪毒侵体已有一年多,毒性早已深入要害,即使解了毒,可损伤的五脏六腑已无法恢复,只能是挨一日算一日了。”
御医的话还没说完,裕柔已满脸泪水。
她跪坐到床前,拉着皇上的手,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宁王下朝后,听闻宫人来报,也急急忙忙赶到了东宫。
他来到屋内,见裕柔趴在床边,不停抽泣,哭到不能起身。
他心疼不已,过去扶起她的肩膀,将她靠到自己身上来。
再转头看看床榻上毫无生气的皇上,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脸色煞白,眼眶深陷。
宁王心中怆然,也红了眼,可看着泣不成声地太后和裕柔,他只得强忍哀痛,安慰着她们:
“皇上如今这个样子,活着于他而言也是一种痛苦,倒不如让他去了,不再受着病痛的折磨。”
说罢他又轻轻拍着裕柔的后背,对她说道:
“裕柔听话,别再哭了。你的身子还未痊愈,不能如此情绪起伏,忧思伤心。”
裕柔又哭了许久才止住,两人一直在东宫陪伴着太后。
直到夜幕时分,皇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与世长辞。
前朝的大臣们为了皇上的丧事吵得不可开交。
因当初定王登基时,已宣布过皇上已逝,在宗庙立了牌位,在皇陵建了坟冢,众人都以为皇上不在了。
可谁知道,那暴戾凶残的定王并没有杀害他,只是为了泄愤,将太后和皇上也圈禁到了宗人府,尝尝他当初被软禁的滋味。
大臣们站成两边,一边认为应该按天子仪制重新治丧,而另一边认为皇上在名义上已是先皇,所有治丧仪式已经完成,现在只需暗中将尸首埋到先前所建的坟冢里即可。
两边争执不下,吵到了宁王跟前,毕竟现在她们尊宁王为帝,只要他下旨,前朝的纷争自可止息。
可宁王迟迟不下旨,他此时已经焦头烂额了,本来还指望皇上能醒,所以他一直代理朝政,也不敢懈怠。
现在皇上驾崩了,若他再下旨意,那便是认了新帝的身份,这个摊子怕是永远也甩不掉了。
他一直回避着这个事情,一拖再拖。
可几日过去了,眼看离出殡的日子越来越近,没有宁王的旨意,谁也不敢着手安排丧葬事宜。
无奈之下,苏瑾冒着违反禁令的风险,没有请人通传,擅自来到了宁王的书房。
宁王正懒散地瘫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册书卷在看,眼睛虽然盯着书,其实心思已经不在此处了。
苏瑾突然出现,跪地叩首。
69書吧
“臣苏瑾,给皇上请安!”
宁王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了看他,有些不悦地将手中书卷放下。
“苏丞相,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还是叫我王爷吧。”
苏瑾也有些生气,他不明白,别人为了皇位能争得死去活来,兄弟相残,宁王倒好,到手的江山竟然还不想要。
先前皇上还在世,他只以为王爷是念着从前在东宫与皇上的兄弟情谊,所以多番推辞,这不过是帝王的惯用手段,用以堵住悠悠众口罢了。
可现在皇上已经大去,按理说宁王应该再没有任何顾虑,可他态度依旧,这让苏瑾真的慌了,因为他明白了,宁王是真的不想当这个皇上。
苏瑾没有直接开口劝说,而是独自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起当年在东宫的点点滴滴。
宁王听了许久,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他:
“苏丞相,你不用再说了,从前种种,本王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对先皇的忠心,我也铭记在心。只是……”
苏瑾不敢让他说下去,他也连忙打断了宁王的话:
“皇上,这几年天下动荡,百姓受了不少苦,你也遭了不少罪。如今刚刚安定下来,你若不管这江山社稷,难道还指望一心修道的萧王殿下或是沉迷美色的成王殿下来管?”
宁王无奈地叹着气,扶住自己发疼的额头。
他不禁在心里羡慕起两个哥哥来,毕竟他现在所想的最重要的事,和他们并无二致,那便是炼丹和裕柔。
他沉默良久,手指不停地在桌上轻击,思索了半天才对苏瑾说道:
“请苏丞相先回去吧,此事容我回去商议一下,明日再给你答复。”
苏瑾愣了一下,他要和谁商议?
可他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当初宁王奋不顾身,在军需不足,军心不稳的情况下,还贸然出兵,打到京城来,若不是为了天下,那只能是为了徐裕柔了。
他假装淡定地跪安后,退了出去。
可一出了书房的门,苏瑾便大步跑起来,他必须赶在宁王之前,找到徐裕柔,她才是能左右王爷想法的关键之人。
裕柔此时正忙着在屋内抄写悼亡经文,好每日送去皇上的灵堂焚烧。
宫人突然来通传,说左丞相苏瑾在门外求见。
裕柔有些疑惑地看向门外,前朝的大臣们有事应是去御书房见王爷才对,怎会冒冒失失地跑到寝殿来了?
裕柔犹豫着要不要见他,毕竟他来后宫求见已是不合规矩了,自己若私自召见外臣,叫旁人见了难免生出口舌是非来。
她正迟疑着,突然听得门外的苏瑾大声喊了起来:
“娘娘,臣苏瑾有要事求见。”
裕柔见他在外面大声喧哗,招来房里的宫人好奇地伸头往门外张望,不禁有些难为情,只得让宫人去传他进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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