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苏瑾又进宫了。
这次他带来了自己要奏请的折子,亲自呈到皇上的面前。
可皇上看了以后勃然大怒,当场就将折子扔到了他的头上。
因为他折上所言,是劝皇上纳妃,并在折子后附上了精心挑选的世家女子简述和联名奏请的朝臣名单。
即使皇上大发雷霆,可苏瑾依旧态度坚决。
“皇上,臣知道你与皇后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可如今皇后的身体已回天无力,不但无法伺候皇上,于子嗣上更是无望。微臣此举一来是希望有人常伴陛下左右,缓解你心中痛苦;二来为社稷长远考虑,没有皇嗣,江山后继无人,朝堂不稳,早日有后才可稳定人心啊。”
其实苏瑾也不是冷血之人,他之所以在此时提出纳妃之事,内心里也是明白皇上的痛苦,希望能有新人进宫,分去皇上的爱,将来若皇后不幸离世,皇上也还有其他的寄托。
只是他低估了皇上对皇后的爱,以为他也如寻常帝王一般,可以宠妃无数,可以新人代替旧人。
他不明白,在皇上的心里,徐裕柔无人能替。
皇上已无力再与苏瑾争辩,他颓然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散落满地的奏折,冷静地说道:
“子嗣之事,确实应当考虑了。你先回去吧,此事容我再考虑几日。”
苏瑾松了一口气,将地上的纳妃名单小心捡起,放回了书案上,才欣然离去。
皇上回到寝宫已是后半夜,他轻轻地躺到床榻上,侧身看着熟睡的裕柔,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又将举起的手放下了,生怕将她吵醒。
可裕柔一翻身,迷迷糊糊地靠过来,抱住了他。
她闭着眼,梦中呓语道:
“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云南啊?”
皇上嘴角轻笑,低头吻了吻裕柔的头发,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很快。”
第二日天一亮,一道圣旨随即出发,快马加鞭送往成王府,宣成王及其家眷入宫朝见。
当成王进京的消息传到苏瑾耳朵里时,他犹如晴天霹雳,惊愕不已,不敢相信皇上真的为了皇后,要将这江山交给一个只知花天酒地的浪荡之人。
他带领满朝文武,长跪在午门外,坚决阻止成王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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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皇上没有给他们劝阻的机会,圣旨直接送到了午门外,向朝臣及成王府众人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成王府世子楚离,聪明伶俐,秉节持重,谦逊有礼,朕甚是喜爱。今朕与皇后膝下无子,依宗法经礼,特将世子楚离过继到皇后名下,立为嫡长子,列入皇祠,昭示天下。”
众人都呆住了,本以为皇上是要下诏禅位给成王,可没想到是将世子过继到皇后名下,一时间众人都找不出说辞来反驳。
就这样,成王及其家眷顺利入宫。
直到裕柔见到了如南姐姐,才知道皇上将世子过继之事,她愧疚万分,对姐姐再三告罪。
徐如南并没有对此有半分气恼,反而因心疼裕柔而哭泣不止。
她也是到今日才知道,当初裕柔是如何死里逃生,失去孩子,到与楚离相遇,再独自入宫面对一切。
别说是将楚离过继给裕柔,哪怕是让她代替裕柔去受那些苦,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再说楚离本就是不甘平庸之人,他心怀大志,忧思天下,以仁爱服人,颇有当年太子的气度。
此举于楚离而言,倒是正好契合了他的远大抱负。
不过短短数日,楚离先是入了皇家族谱,再立为太子。
最后皇上下诏退位,太子继承大统。
就在朝臣们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个又一个的昭告文书接踵而至。
直到这位十岁的少年天子登上帝位,苏瑾才恍过神来,痛心疾首。
此时退位后的宁王并不以太上皇自居,只让楚离恢复了他的王爷身份和封地,他要带着裕柔回云南。
裕柔有些恍恍惚惚的,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她一多思,就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昨日还能与如南姐姐聊起过去之事,今日便不知道为何姐姐会在宫里。
她虽然记忆混乱,可一听王爷说要回云南,也高兴的手舞足蹈,这件事是她从未忘记过的,也是她心心念念想做之事。
她欢欣雀跃地收拾着行李,可宁王见了忙从她手中夺过衣物,不许她再劳累。
“你坐着指挥我就好,哪能让夫人亲自动手呢?”
裕柔有些担心地说道:
“可王爷会整理衣物吗?不如还是交给下人来收拾吧?”
宁王一脸轻松地笑了笑,语气坚定地答道:
“不会就乱收拾吧,反正我不会假以他人之手。”
裕柔开心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忙碌地走来走去。
她能体会到他此刻内心的激动之情,若不是王爷不许,她也是想亲自收拾行李的。
归家的喜悦弥漫在两人心头,仿佛那些苦难都不曾来过,他们只是如往常一般,进宫后又要匆匆离去,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安宁之地。
待一切收拾妥当,已到下午时分。
宁王本来还犹豫着,是否要等到第二日清晨再出发,可裕柔已经着急地等在门口,不停地催促他快点。
他无奈地摇摇头,将停在寝宫外的马车唤过来,一边指挥宫人将行李装车,一边将裕柔抱上了马车。
他们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只带着十余个侍卫和几个伺候的宫人,便驶着马车出宫了。
车辆刚驶出西华门,就见苏瑾站在城门外,他已在此等候多时。
宁王还未开口,苏瑾就老泪纵横了,他责备自己当初不该逼迫皇上纳妃,不该指责他不理朝政,好似是他的步步紧逼才让皇上下定决心退位似的。
宁王宽慰了他几句。
“苏丞相不必自责,此事是楚珩早已想好,与你无关。”
说罢他又思忖一番,不放心地嘱托道:
“如今事已至此,还望你忠心不改,好好辅佐新帝。楚离年幼,思虑不及之处,丞相要多替他斟酌,朝堂之事就要劳你多费心了。若遇事不决,你可多与徐太后商议,她毕竟是天子生母,敬重她于你于楚离都会大有益处。”
苏瑾含泪点点头,拜别王爷。
马车缓缓驶去,消失在金黄色的余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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