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凌霄离去后,裕柔才走出屋子,只闻见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血腥味,遍地的尸首横七竖八地倒在门前。
她强忍心中恐惧,踏过尸身,来到院里四处寻找。
她找到墙边的一棵金桂树,捡起地上的树枝,不停地在土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一块褐色布帛。
她赶紧拿起来,打开一看,那有毒的花种还留有一颗。
69書吧
她捏紧布帛,转身回了屋内。
裕柔坐在妆奁前思索许久,才找来一个茶盏,将那种子碾碎,再将粉末倒进了朱红色的唇脂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用手沾取唇脂涂到了自己的嘴唇边缘,然后静静地望向镜中,心中怆然。
皇上正在书房之中与众人商议退敌之策,忽闻一个宫人来传,说有一群侍卫攻入了西苑,杀光了护卫后匆忙离去。
他心中一阵慌乱,忙带着人奔回了寝宫。
看着寝宫外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他的心都揪起来了,急忙推门而入,寻找裕柔的身影。
让他没想到的是,裕柔独自一人坐在屋内,安然无恙。
他缓步走了过去,将裕柔拉起来,紧紧抱住。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裕柔神情忧伤,双眼通红,轻声说道:
“倘若我真的走了,你会不会放了我?”
皇上蹙眉摇头。
“不会,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找回来。我还会杀了楚珩,断了你的念想,从此你的心里眼里就只能有我一个人。”
裕柔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无奈地说道:
“所以,我能走到哪儿去呢?”
她伸手搂住了皇上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
“我之所以留下,是想以自己作为交换。若楚珩兵败,只求你留他性命,裕柔定会感恩戴德,终生侍奉在你左右,决不食言。”
“可若朕不同意呢?”
“那他死之日,便是皇上为裕柔收尸之时。”
皇上盯着裕柔看了许久,心中的酸楚之情无法言说,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裕柔迎了上去,回吻着他。
他胸中沸腾,一时情难自禁,将裕柔紧紧抱在怀里,疯狂地亲吻着。
他正欲褪去裕柔的衣服,与她进一步亲近,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禀皇上,叛军已经从东华门攻城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平了平自己紊乱的呼吸,才对裕柔说道:
“我答应你。”
裕柔顿时泪眼婆娑,对他闪过一丝愧疚之情。
皇上更换了铠甲,披上黑色战袍,又拿起了锋利的佩剑,他转身看了看裕柔,还想再和她说几句话,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待这一切结束再说吧。
他转身离去,奔赴战场。
整个皇宫外环绕着一条五十米宽的护城河,河岸由条石垒砌,坚固陡直,平日里搭有木桥,供宫人和大臣们进出。
可一到战时,所有木桥便会拉起,将整座皇宫隔离开来,外面之人想要攻入皇宫,必须先想办法渡河。
而皇宫的外城墙上,随时有士兵值守,一旦发现有人渡河,便放箭射杀,渡河之人毫无还击之力。
宁王思量再三,若大军强行渡河,只怕一阵箭雨袭来便会死伤过半,剩下的部队即使渡河,没有后援也没有粮草,能不能攻破城门都不一定。
更何况大同的二十万铁骑最多三日便会赶来支援,到时他们若还没有打开城门,便会被内外夹击,再无胜算。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今晚必须渡河作战。
宁王亲自率领大军赶到东华门发起攻势,隔着护城河在对岸不断放箭,扰乱城中士兵视线。
他同时命人找来蒲草,扎成小捆,做成蒲筏,此筏既可浮于水面不沉,还可作为掩体,士兵可褪去沉重的衣甲,只着头盔渡河。
而另一边,稍远些的西华门,他也挑选了一队熟谙水性之人,让他们身上背着绳索,趁着夜色分散渡河,待到了河对岸,再将绳索套到石桩之上,其余之人以绳为牵引,即使身着盔甲渡河也不会沉底。
先遣部队兵分几路,顺利渡河,他们没有急于攻城,而是悄悄潜行到城下,去往闸楼,将收放吊桥的士兵斩杀,然后放下吊桥,供大军渡河。
吊桥接二连三地被放下,霎时间杀喊声震彻天际,众人在宁王的率领下冲向了河对岸, 奋勇攻城。
可皇宫里的人坚守不出,只在城墙上做防守,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他们的攻势。
眼看战况陷入胶着状态,宁王心急如焚,若迟迟攻不下,一旦停歇下来,士气便会衰竭。加之匆忙入京,军需不足,众人疲惫饥饿,更加没有力气冲锋陷阵了。
而此时皇宫内的防守士兵也已困顿交加,持续作战多时,只待换防之人前来接应。
这时,凌霄同封启率领外廷侍卫一同赶到东华门,来至城墙上。
那些防守士兵只以为是封统领前来换防,却不曾想他们突然发起袭击,将毫无防备的防守士兵全部斩杀。
此时皇上刚赶至东华门,就见封启发动了兵变,与宫内的防守士兵打得不可开交。
他气恼不已,亲自上前与封启对阵,两人短兵相接,一阵拼杀。
若论平时,皇上根本不会将封启放在眼里,可不知为何,他今日一旦发力,便觉得胸口抽痛,时不时喘不上气来。
趁二人对峙期间,众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皇上身上,而放松了对城门的看管,凌霄带领几人直冲城门而去,猝不及防地杀了守门之人,急忙将门栓拔去。
门刚开了一个缝,城外的大军便呼喊着涌了进来。
城内顿时乱作一团,厮杀声和奔逃声此起彼伏。
皇上气急败坏地骑马奔至封启近身,一脚将他踢落下马,挥起手中之剑,直冲他胸口而去。
可剑还未碰到封启,便被另一把剑挡开了,两剑相撞发出“砰”的一声,皇上只觉得震得胸口直发疼。
他抬眼看向持剑之人,那是他恨不得挫骨扬灰之人。
宁王紧握手中之剑,手臂微微发抖,他一样的怒火中烧,想将对面的人杀之而后快。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愤怒让他们杀红了眼。
两把利剑在空中交错,剑势迅猛,犹如雷霆闪电,每一剑都带着决绝的寒光,从不留一丝余地。
在一阵奋力厮杀后,突然皇上感到胸口一阵憋闷,心中绞痛,他一只手捂在心房的位置。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宁王迅速反击,手中的长剑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剑锋划破了皇上的脖颈。
皇上从马背上栽落,还不等他起身,宁王便飞身下马,快速上前用膝盖抵住他的胸口,手起剑落,直插他的心脏。
他口吐鲜血,再也无力起身,只目光涣散地瘫倒在地,呆呆地看向天空,嘴里念出了一个名字。
“裕柔。”
宁王眼眶湿润,拔出了那胸口的剑,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狠心,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裕柔独自待在西苑的寝宫内,耳边不时传来远方嘈杂的呼喊声,她知道胜败只在今夜。
可她还能等到结果吗?她不知道,只感到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连门框都快看不清了。
她靠坐在床边,按住自己发疼的胸口,努力睁开眼,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她还想再看一眼王爷,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