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夏婉伸手捂住被打的肿的脸,惊愕地看着眼前围着一张遗照哭的死去活来的几人:年轻的婆婆,公公,小叔子,小姑子……
目光渐渐地聚拢在遗照上,心忽然揪般地疼……
这是二十年前,八一年七月七日,丈夫去世的那天。
也是她到平城市里投奔丈夫的第一天……
这一天成为了她一生命运的转折,婆家人认为是她带来的霉运才令丈夫不幸遭遇了车祸,连尸体都没能找到。
于是,她被婆家无情地赶出家门,毫无办法的她哭着回了乡下。
回乡后,自已每日浑浑噩噩,家里就开始被各种流言攻击。
父母因受不了流言先后离世,哥哥嫂子也每日唉声叹气,侄子侄女跟着受尽了各种白眼,婚姻都成了问题。
自已也在自责中生了重病,一命呜呼。
哪知道,再一睁眼竟然回到了这一天?!
“你个扫把星,你滚,你赔我儿子!我好好的儿子啊,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让妈怎么活啊~”
“他怎么就想不开娶你这个晦气的村姑了,要不是着急回来坐了顺路车,也不会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滚!滚回你的乡下去,我不想看见你!”婆婆撕心裂肺的喊声,让夏婉回过神来。
“好!”夏婉撑着墙慢慢的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她最后看了一眼遗照,这个虽然死了却带给自已家一生痛苦的男人,哪怕是一张照片,她也觉得心累的很。
上辈子她拼着被人骂,被人打,也硬着头皮送了这男人最后一程,为了他她整整屈辱了一辈子,她现在不欠他的~
这辈子就这样吧!
“你个昧良心的东西,枉费他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就这么走?”婆婆抹了把眼泪,瞪着夏婉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吃了般。
“走也不行,留也不行?你们到底要怎样?”夏婉擦干腮边的泪,凄惨的笑了笑,
“难道还要我哭着求你们让我替他守寡不成?”
“我们结婚5年,他考上大学到现在4年,我已经为他守了4年。”
“从任何层面我都不欠他的!也不欠你们的!”夏婉扭头看她,眼里平静无波,说出的话都是她用了一辈子才想明白的事。
“你们口口声声的说难道我对他不好?对你们不好?”
“他的工分是我累死累活赚的,你们吃的菜干,蘑菇,木耳是我采的晒的。”
现在想想自已到底是有多傻啊?
再分杜伟对自已有一分情分也不会在回城之后不接自已过来,而是让自已在家里独自承受流言蜚语。
“如果,你们求我,或许我会留下来送他最后一程。”
夏婉以退为进,上辈子被他们耍的团团转,自已也是后来才想明白。
在她们眼里,一个什么都不要倒贴过来的女人,贱到家了!
“你滚!我们老杜家没有你这样狠心的儿媳妇!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就是没良心的东西!”婆婆嘴里脏话狠话轮番的轰炸,一点也不顾及。
“呵,说的我想留下来一样。”
夏婉回头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扭头就拎着东西往外走。
离开杜家,夏婉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晃晃的走到楼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老旧的筒子楼,仿佛是一个随时可以把她吞下腹中的怪兽。
外面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都是怪兽的獠牙,一口一口的啃食着她最后的尊严和理智。
要不是上辈子经历的太多,就现在这群人一人一句的口水,都能把自已逼疯。
夏婉在人们不善的目光下,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她伸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顺着阳光的方向晃晃悠悠地走着。
她不能回乡下去!
绝不能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可是,现在她又该怎么办?
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显然是不行的,她的介绍信就是到这个城市,离开这里她就是盲流,是会被抓起来,遣送回乡。
“唉~该怎么办呢?”
夏婉皱着眉头一路走,一路看,越走越心凉。
此时的道路两边不像二十年后,到处都是餐馆,小店,随便打个工,至少能混口饭吃……
现在的路边,也就偶尔有几颗树,偶尔有端着饭碗蹲在树下吃饭的小伙子,隐晦地冲着来往的姑娘们抛个媚眼,偷偷地吹上两声流氓哨……
夏婉四处看着,她现在急需找一个国营饭店,哪怕买个馍馍,填填肚子也行,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她有些低血糖,带的几块糖块也在刚刚吃完了,在这没人的午后在太阳底下晕倒,她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诶,那位女同志,你等等!”
“那位农村的女同志,你等等,先别走。”老太太见夏婉没有反应,一溜小跑的跑到了夏婉前面拦住她,眼睛在她的包裹上来回看了两眼。
“这位同志,你倒是慢点走啊,我这都追你一路了。”老太太一脸的慈眉善目。
夏婉被拦住有些疑惑,“您喊我?”
“唉,对。你这小同志,是来投靠亲戚的?”
夏婉一副又瘦又小的样子,在她看来是还没成年。
“嗯。”
“你是迷路了吧?我看你在这里走好久了。”
“嗯。”夏婉现在又饿又热又累,“大娘,您知道国营饭店在哪吗?”
“嗨,去啥饭店啊,你跟我回家吃点得了,我家就在附近。”老太太伸出一只手拉住夏婉就往一旁的胡同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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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的不容易,看你这样子肯定是饿狠了吧,大娘家好吃的没啥,让你吃饱还是行的。”
“不用了,大娘,我自已去饭店买个馍就行。”夏婉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被拖着往胡同里走进去。
“大娘家里刚好中午蒸了馍,对付吃两口,歇歇再去找亲戚。这可怜见的,这天啊,可别中暑了,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真的不用,大娘,您告诉我国营饭店在哪就行了。”
这一饭之恩,她怕以后还不起。
毕竟多活了一辈子,对于人情世故还是稍微的懂那么一些。
“小同志,你这就是看不起大娘了不是。几个馍馍,我还是请的起的。”
“大娘,我没这个意思,现在谁家粮食也不多,我拿东西跟您换,您看行吗?”夏婉眼看着拒绝不了,脑子飞快的转着。
“行啊!”老太太两眼放光的在她的包袱上又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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