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算出来了,也就是说要在一周之内办两个丧事,母子俩分开办,最麻烦的还是赵卫山,这大热的天停七天,怕是能臭几里远,尸水都能流出来。
“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买冰放在他身边另一个是直接放山上,到时候拔针的时候再移动一下”
于大叔出着主意。
“这个天七天放山上有味道,到时候晚上还要守,野猫野狗也多……”
旁边有老人就建议不要这样整。
林秋兰想的赵卫山还要被尸检,再听有野猫野狗……怎么都觉得残忍。
“买冰好贵哟。”
“工业用冰不是很贵。”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殡仪馆租冰棺。”
“说得轻松噢,殡仪馆的冰棺也是要插电的,我们都点煤油灯,怎么搞得动?”
办法说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林家旺认为:不如将人冻在殡仪馆去,最后那天再抬回来。
“但是有点贵噢,停一天就是一天的钱。”
众人都看向林秋兰,真的是条条蛇都咬人,乌梢蛇不咬人却吓人。
这是钱,钱啊,赵家最缺的东西。
“那就停殡仪馆吧,二哥下午要去派出所到时候让想办法运到县城去。”
林家旺又是一声叹息,他真是替林秋兰捏了一把汗,这笔费用不低。
林秋兰默默算了一下,把婆婆和大哥两人送上山,她可能要欠下四位数的饥荒了。
回头得拼命踩缝纫机才能还上了。
“幺娘”赵星星红着眼睛沙哑着声音喊她:“幺娘,幺叔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
事实上,她都不知道赵卫刚能不能回来。
在他没回来之前自已就是赵家的顶梁柱。
老太太的事儿倒底要正常些,上了年纪又有病来得突然到底没受罪。
众人只是感慨赵卫山的不值。
“秋兰啊,按惯例,白事还是要请人,还有生产队的人要吃饭这些……”于大叔想了想:“鉴于你们家情况特殊,我和生产队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帮忙的吃饭,其他人就不来了……”
“于大叔,谢谢您们的理解,但是,作为赵家的后人,我这个儿媳有责任让我娘的后事办得体面一点,她劳苦了一辈子也算是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告别仪式。”林秋兰打算咬着牙硬撑:“于大叔,以往村里老人走的时候怎么办的我娘还怎么操办,钱的事儿来想办法。”
“你这孩子……”于大叔都没想到赵老二新娶的娇娇嫩嫩的媳妇这么有魄力:“这笔开支不小噢?”
“于大叔,您安排就是,我们还年轻,就算拉点饥荒我们也能应对。”
她就不信了,重活一次还不能搞钱,那就直接笨死算了。
短时间的困难难不住她。
“行,那我就安排了。”
“嗯,安排,要搞些什么都搞吧,我也不懂。”
林秋兰甚至不知道自已要干些什么。
“秋兰,过来。”黄思会手上拿了一根麻:“披麻戴孝,没开灵之前得把麻拴上。”
林秋兰任由老娘在腰间给她拴上一根麻。
然后黄思会又给赵星星也拴了一根。
“去吧,你们婶侄俩去灵堂前守着,过桥灯不要熄了,看到有人来上香孝子要跪下磕头还礼……”黄思会这会儿耐心的教导着女儿:“当年你爹没了的时候你才六岁,还是个坐不住的孩子,这些礼节全靠了你几个哥哥帮忙做。”
“赵卫刚要回来吧?”黄思会想起一个问题:“长子幺儿都可以端灵,你大哥没了就应该是赵卫刚端灵,这要是不回来,这个灵就得赵星星端了,他还是一个孩子,怎么端得起?”
也就是说赵卫刚不回来连一个端灵的人都找不到。
“娘,他要是回来不了,这灵我来端。”
“你这孩子,哪有女子端灵的?”
“那总不能请一个外人来端吧?”
“外婆,幺娘,我端得起,我有力气,我来端。”赵星星连忙道:“我可以的。”
“是是是,你可以。”林秋兰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小小年纪就有了要立起这个家的心思,真正是难能可贵。
这孩子还真的要学着端灵,毕竟老太太送上山后紧接着就得送他亲爹上山。
到时候谁都不能帮他了。
“造孽噢。”黄思会也想到了这一点直接抹起了眼泪。
林秋兰咬了咬嘴唇:再难也得过,一关一关的过呗。
“秋兰秋兰……”于婶子又进来喊她了。
“于婶子,啥事儿?”
“快点去大门口跪着,你婆婆娘家来人了。”
爷亲叔大娘亲舅大,娘家来人得赶紧的去迎接。
林秋兰其实连婆婆娘家人谁是谁都分不清就被于大婶拽着出去了。
“快跪到。”
林秋兰连忙跪下,她都不敢抬头,因为王家来的人还不少,好长一串。
“我的姐啊……”
“我的妹啊……”
“我的姑啊……”
林秋兰听到这些哭声全身都发麻,好吧,这就是哭丧,声音拉得老长带着哭腔唱歌一样,仔细一听全是婆婆王贞娘生前的点点滴滴,从娘家到婆爱,从当姑娘到当妈到当婆婆受的委屈都一一说数了出来。
历数逝者生前的种种磨难,衬托赵家多么的对不起王家的女儿……
林秋兰……听着听着总感觉赵家儿子媳妇不孝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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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啊姐啊,你年纪轻轻守寡,一把屎一把尿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娶了媳妇望带孙,结果一天福都没有享到……”
说的是大实话,这话要是被赵卫刚听到了心情恐怕又不一样啊。
更让林秋兰想不到的是,这娘家人战斗力可强了,七八个哭丧的,一个个声音又大又 响亮。
“这娘家人真多啊,对赵大娘挺好的哈?”
“好啥呀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王家来人啊,上次赵二娃结婚好像都没来两个。”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们想想嘛赵大娘年纪轻轻守寡,哪个敢来往啊,总是怕她借钱借粮……”
林秋兰默默的听着,原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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