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濒机场。
天黑沉沉一片。
只有远处灯塔的亮光时隐时现,却像怪物的呼吸一起一伏,并不能带给人安心。
整个机场包裹在黑暗中,机场的进站口和出站口都用东西抵着。
“老公,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的,外面那些怪物会保护我们的。”
“妈,妈你在哪儿?你听到回一下啊。”
“拜托你能不能闭嘴啊,你想害死我们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为什么警察还不来?”
“这是世界末日吗?”
“姐姐,外面那些叔叔是什么人?他们会保护我对不对。”
“不怕,外面那些叔叔都是英雄,姐姐也会保护你的。”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保护姐姐。”
“……”
隔着玻璃细看,便会发现硕大的机场内蹲满了人。
他们彼此紧紧靠在一起,满脸惊慌失措,黑暗都挡不住那些颤抖的身影。
玻璃门外,除了持枪站岗的士兵,还有两男一女,三人疲惫地靠坐在玻璃墙下。
“上面派下来帮忙的人什么时候到啊,这样子下去,恐怕今晚都不一定能够坚持过去。”
女人嘴唇干裂,眼中也蒙上一层灰败,她看着前方满地的尸体,心早已经凉透。
不久前,躺在地上那些人都是他们的战友,现在尸体都僵了。
申城特别调查局一共七千多人,如今只剩下他们这些。
“上面派的人肯定会到,陌区长那边向队长保证过。”揽着女人的青年道。
而“队长”两个字,就像一颗带着苦味的糖,使得周边的气氛更加沉重。
“吼——”
一声怪异的长啸,从远处的黑幕透过空气回荡在整个东濒机场上空。
青年背起女人和旁边的男人一同起身,玻璃门内的人们也站了起来。
“我们死定了对吧?我们肯定死定了!”
“他们打得过吗?那么多人都死了,要不我们逃吧!”
“可是怎么逃啊,整个申城到处都是这种的怪物。”
“都没有人管我们吗?为什么会没有人管我们啊。”
普通人的哀嚎,更扰人心神。
女生靠在青年的后背上,她裤腿之下空荡荡的。
“哥,一会儿实在拖不住这些感染兽的话,你就和张哥带着大家走吧,我来拖着他们。”
而背着她的青年双目中全是眼白,沉吟片刻,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好。”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这些普通人,守护申城,如果为身后的这座城而死,那便是使命所归。
远处的嘶吼越来越近,它从灯塔那边过来。
灯塔上唯一的光,落在那东西身上,露出它隐藏在黑暗中的轮廓。
那是一只身形如山,长着牛蹄羊角的肉球,肉球身上全是触角和大嘴,像一颗生出四条腿巨大的病毒。
女人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感染兽,从腰间抽出双手剑。
“哥,如果能够活下去,等事情结束,我想回家看看。”
去给爸爸妈妈上上香,他们啊,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好。”
青年耳朵动了动,下一秒消失在原地,等人定睛一看,他已经背着女人出现在感染兽的脚下。
另外一个男人回头嘱咐了一句其他士兵,也取出武器迎上前。
69書吧
漆黑的巷子中,破败的小屋中点了一盏孤灯。
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让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得到片刻喘息。
贺知白在卧室和客厅浏览,看到了屋子主人挂在墙上的照片。
家里是焚烧后的焦黑,可那些照片却奇迹般完好无损,只是蒙了一层灰。
好像是这座往日冰冷的申城唯一的温柔,它护不住孩子的性命,就尽可能地留住他们的痕迹。
墙上中间最大的那一张是全家福,一家四口,一对夫妻,一位老人,和一个已经成年的男孩。
而,照片上的人早已经不在,尸体就在门外,刚刚被他们拖出去的。
照片上,还有男孩的毕业照,日期是一年前。
大好的年华,年轻的生命。
青年踮起脚尖,伸手想将那张全家福取下。
他指尖刚触碰到相框边缘,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抓住。
男人将他的手按住。
“别惊扰了灵魂安息,主人家应该不希望别人随便碰自己的东西,往后这样的场景,你还会看到更多,别太难过。”
“好。”青年讷讷地点头。
真正的灾难和毁灭面前,有时候善良会是不敬。
“你没错的。”顾西洲摸摸贺知白的头,随即环视了一圈四周。
“嗯。”
两人说话之际,角落有轻微的呜咽声。
贺知白脑中嗡鸣一声,激动地抓住顾西洲的手。
“有人!有活人!好像是个小孩!”
雪还在下,一直没有停过。
寒风从烧毁的木门灌进来,吹起两人的衣摆。
虚弱的抽噎声更加明显。
两人慢慢靠近。
那是这间屋子的浴室,浴室的门虚掩着。
吱呀——
推开门,在马桶旁边蜷缩着一只黑白相间的边牧,边牧左前腿被烧得血肉模糊。
呜咽声,正是从这条狗口中发出的。
看到狗的那一刻,说不失望是假的。
牧羊犬向来通人性,看到人类出现,它的呜咽更加急促,甚至挣扎着想要起身。
贺知白走上前蹲在边牧身边,仰头向顾西洲寻求意见,见顾西洲不说话,才伸手将狗抱起。
身体落到温柔的怀抱,边牧拼命往青年怀中钻,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好了,没事了,会没事的。”
青年的语调带了哭腔,这话好像是说给边牧听的,也像说给自己听的。
看着一人一狗,顾西洲有些烦躁,靠在浴室的门框上,从口袋掏出一根烟夹在指尖,也不抽,只是摩挲着。
青年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容易被牵动情绪。
可,哪怕是他们这种见惯了生死离别的,也并不能做到毫无所动。
平复了一下烦躁的心情,顾西洲上前将青年从地上拉起来。
“别哭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顾西洲,这些都是真的吗?”贺知白用衣袖蹭掉泪水。
这个城市没了,被毁了,都是感染者所为。
申城,可是一个人口数千万的一线城市啊,外面街道上那么多尸体……
这些,他以前都是在电影里看到的。
“是真的。”
顾西洲拿出一方手帕。
“但,这一切申城的特别调查局和感染管理中心都会解决的。”
“我想加入特别行动处,顾西洲。”
贺知白说。
这一次,青年说的尤其坚定,不再是顺其自然的走一步看一步。
他是真的想成为和顾西洲他们一样的人。
并不是他有多么高尚,而是他就想这么做了。
就算换个人,贺知白相信,作为华夏人,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回去你可以帮我办手续吗?”
“好,我会帮你申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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