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伟还以为她在卫生间里需要帮助,推门而入后发现郭蕊正在盯着一面镜子。
镜子和洗手台是一体的,紧紧地贴在墙上,拧动水龙头的时候台面有些晃动,郭蕊是见过这种设计的,她的表姐家里就是这种台镜一体,整个洗手台把盥洗盆和置物架、镜子设计成一个整体,然后用螺丝固定在墙上,非常紧凑。
而这个晃动,如果不是螺丝松动的原因,那就是镜子和墙之间有东西。郭蕊盯着镜子的边缘,在一处细小的缝隙往里看,看到一角纸屑的东西。
在顾伟的帮助和吴六福的允许下,镜子与墙体被撬开。
果然,他们在镜子与墙壁之间发现了一沓信。每封信都没有信封,只有一张纸的内容,从字迹上来看,应该是一个人写的。
“一共二十三封,”郭蕊数了数,然后仔细看了两封信的内容后说道,“像是一个男人给沈婷写的。”
“哦?”顾伟接过来,瞅着上面的文字。
开头第一句为固定格式,“今天已经进入4月份……县城南郊的梨花都开了,好想带你去看一看那片花海,漂亮极了……”,“今天已经进入5月份……不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今天市里的文化团来演出,你怎么没来看……”,“今天已经是新千年了……”。
“每个月写一封,够痴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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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蕊不知觉地看向门外的陆旭,发现陆旭正神情慌张地盯着自已手里的信,还没等郭蕊说话,陆旭就被看得不自然起来,急忙解释,“看我做什么,不是我写的。”
顾伟瞟了陆旭一眼,眉头紧皱片刻后放松下来,“谁说是你写的了,你的字我见过,可没那么漂亮。”
“那倒是,小时候姨妈教我练字,我总没有耐心,倒是晓婉从小就写了一首好字。”陆旭说完后突然意识到不该提及表妹晓婉,只好低下头不敢看人。
顾伟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而后继续翻看信的内容,“这个人写的内容怎么都像大白话一样,完全看不出来跟沈婷什么关系。”
“嗯——”郭蕊把声音拉长,翻了翻信的内容,想了想说,“他写的事情都是县城里的人知道的,所以只能确定他是双塔县的。”
几秒钟后补充,“说不定是沈婷的暗恋者,害怕信被沈婷老公发现后给沈婷找来麻烦,所以故意不写任何可以发现自已的内容。”
“你看着封,”顾伟一手拿着信,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的文字,“不知道你能否猜到我是谁,或许你不知道,可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哪怕以这样的方式,也足够……”
“看来我猜的没错。”郭蕊接过顾伟手里刚读完的那封信。然后把信叠在一块整理好,放在了一个塑料袋里。
“等一下,看看这些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顾伟像是想到了什么。
按照顾伟的吩咐,郭蕊把信在客厅的桌子上按照时间顺序一字摆开,“从1998年的9月份开会,一直到上个月,”郭蕊停顿了一下,有重新检查了一下,“好像少了一封,没有1999年12月份的。”
郭蕊又回去洗手间的镜子后面找了一遍,确认就是少了一封。
“老六,”顾伟朝刚从次卧走出来的吴六福问,“吴琼和沈婷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吴六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看着桌子上铺满的纸一脸疑惑,“这是什么?”然后突然想起顾伟问的问题,“哦,他们俩是1998年8月份办的婚礼。”
“8月份结婚,9月份开始跟沈婷写信,这个人……”顾伟突然看向一旁不作声的陆旭。
“这个人的字确实挺好看的,应该练过字帖。”陆旭拿起一张信,认真地看了看后说道。
“你和沈婷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陆旭知道顾伟会问这个事情,“我俩1998年初就分手了。”
“知道县城里还有谁追过沈婷吗?”顾伟继续问。
“人民医院妇科的杜鹏。”
“妇科?”
“嗯,”陆旭回答,“他在妇科上班,之前经常去沈婷的花店借机找沈婷聊天,说实话我那时候还挺吃醋,后来听说他出去进修了,就再也没来过。”
“他们怎么认识的?”
“沈婷去医院看病认识的。”
顾伟“噢”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吴六福自打看到沈婷的那张照片后就感觉心里堵得慌,他扪心自问,他是喜欢沈婷这个姑娘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可吴琼却不知道珍惜,如果沈婷身上的伤痕真的是吴琼打的并且还拍了下来,那他真的是个畜生。
就在吴六福发愣的时候,顾伟和郭蕊向他们告辞,局里打电话过来,沈婷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县公安局刑侦会议室里,老孟把刚打印出来的尸检报告递给顾伟。
“死者脖颈处有勒痕,手腕和脚腕也有,脖颈处的勒痕有移位现象,说明临死前有过挣扎,”老孟还没等顾伟打开报告便迫不及待地陈述,“死者的胃粘膜上有弥漫性斑点状出血,沿血管排列,颜色暗红,这种现象一般是由于低温下腹腔神经丛使胃肠道血管先发生痉挛而后扩张导致的小血管应激性出血。”
“什么意思?”顾伟似乎听懂了什么,但需要向老孟求证。
“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原因是被冻死的。”老孟给了大家一个肯定的眼神。
“冻死的?”郭蕊张大了嘴。
“机械性窒息死者尸体一般征象比较明显,例如面色青紫肿胀、脖痕多处出血点,眼结膜出血、或者伴随肺水肿、肺气肿等内脏窒息特征,”老孟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而沈婷的尸体,并没有这些明显特征。”
老孟轻微地眨了眨眼,表示可能是凶手误以为死者没了体征,将死者塞进了冰箱,但当时死者只是暂时性昏迷,真正的死因是冰箱里的低温。
这个结果确实是顾伟没有想到的。“死亡时间呢?”顾伟问。
“8月6日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间。”
“还能再缩短范围吗?”
老孟摇摇头,表示尸体已经被冰藏了好几天,这已经是最精确的时间范围了,然后继续说道,“还有个消息,我们发现在死者阴处内有轻微的黏膜破损甚至出血的情况,可以推断死者生前被性侵过!”
这个消息使得大家更为气愤,这也就表明沈婷死亡前还遭受了侵犯,至此,如果把其他的线索加在一起,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
“这个吴琼也太狠了,”杨福明叹了口气“侵犯后竟然把自已的老婆活活给冻死在冰箱里。”
他为什么要杀沈婷呢?那天晚上跟他们究竟因为什么事情吵架?杀人是失手还是故意,事发之后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在屋里和其他女人亲热?这一切都让顾伟感到疑惑。
“和这些信会不会有关系?”郭蕊提出一个新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说,吴琼发现了这些信,认为沈婷有了婚外情,于是七夕那晚不仅强奸了她,还杀了她。”杨福明在了解了这些信的内容后按照郭蕊的思路推测。
“然后写信的这个男人知道后第二天就把吴琼给杀了。”于晓军接话。
“这个人是怎么这么快知道沈婷死了呢?”杨福明搓手。
“有没有可能放火的也是这个人?”郭蕊在一旁补充。
于晓军在旁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好了,”顾伟打断他们的推断,“先不要做这些毫无根据的推论,案子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我们得好好捋一下。”
顾伟把案件重新整理,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8月6日晚上,七夕夜,沈婷回家后和吴琼发生争吵,吴琼强制和沈婷发生了关系,当晚,凶手——可能是吴琼——绳子勒死沈婷,在误以为沈婷已经死亡后把她塞进了前几天刚买的冰箱里。
8月7日晚上,吴琼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后,被人勒死。
8月8日傍晚,吴琼的住所被人纵火。
“接下来,要辛苦大家了。”顾伟握了握拳头,关节处随即咔咔作响。
顾伟继续分析。
沈婷冰封案,从现有证据来看,七夕晚上吴琼和沈婷两人发生争吵,加上今天发现的沈婷被打的照片和那些给沈婷写的信,再考虑吴琼和沈婷之间的关系,所有的信息都在证明杀害沈婷的凶手就是吴琼。可惜的是吴琼已经死了。
吴琼被杀案,和吴琼发生关系的女人是谁?冰箱上遗留的半个指纹究竟是不是凶手的?又是谁给沈婷写的情书?
卧室纵火案,到底是为了毁灭作案现场还是另有隐情?凶手的汽油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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