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是不是跟六叔提那个保险的事了。”回去的路上,陆旭问。
“嗯啊,怎么了?”颜敏一脸轻松地看着前面,霓虹灯光从前挡风玻璃划过,后视镜里是她得意地笑容。
“不是说不让你提嘛,那保单跟咱没关系,你这么说不是咒六叔走的吗。”
“只要他签了字,走不走都没关系。”颜敏斜着头靠在副驾座椅上,“再说,我问沈玥了,六叔很危险。”
“她就是个护士。”
“护士也知道病人病情啊,”颜敏扭过身来,“我也没有咒他,可是你得接受现实啊。”
陆旭叹了口气,“总之你不能这么干,让别人知道了不得说我。”
“说啥,你是他干儿子,他现在又没亲人了,转给你不是理所当然。”
“不是,那保单靠不靠谱啊?”陆旭转弯后把车停下,“别一顿折腾到最后啥也不赔给你。”
“这个你放心,”颜敏一脸自信,“冉冰是专业的,她办事我放心。”
冉冰,又是这个冉冰,陆旭虽然没怎么跟她打过交道,但是就凭身上的纹身就知道,这女人也不简单。
回到家,陆旭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颜敏还在客厅翻看关于保险的书籍。
“你还不睡?”陆旭问。
“哦,你先睡吧,我,一会,马上。”颜敏没有抬头,继续翻看资料,在陆旭的印象中,她从来没这么用心看过书。
白天的疲惫让陆旭睡得很沉,沉重的仿佛做了个梦,梦里颜敏半夜起床要去看望六叔,他拦住说等天亮了再去,可是颜敏还是执意要去,而且化了一个很浓的妆,他劝她说看望病人化这么浓的妆不好,颜敏说看完六叔还要去见个朋友,问她什么朋友,颜敏把被子蒙在他头上就消失了。
睡梦中,陆旭说了句,“六叔不会有事的。”
等到陆旭睁开眼,颜敏安静地睡在他旁边,淡淡晨曦从东方铺展开,窗户半开,轻柔的风从窗户钻进来,落在他脸上,像湿毛巾一样。
陆旭清晰的记得,昨天晚上窗户是关上了的。
此时颜敏也睁开了眼,转身搂住陆旭的腰,随后起身置于上方,用手将头发捋到脸的一侧,露出红红的嘴唇。
陆旭想问她为什么嘴唇上有口红,结果还没等他张口,颜敏便吻住了他的嘴,柔软的舌头瞬间将刚睡醒的他融化,他感到了颜敏的激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热烈,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解开颜溪背后的内衣扣带,翻过身来。
阳光一点点地侵占了窗台,外面小鸟的叫声和屋里床的声响混在了一起,中间还夹杂着音乐声,音乐声一遍遍地响着,直到陆旭低沉的呐喊声后才意识到,是手机铃声。
医院打来的,吴六福病危,送抢救室正在抢救。
陆旭听闻后一下软了下来,翻身拿起衣服就往外跑,差点撞到门框上。
“你慢点,老公,先把衣服穿上!”颜敏嘟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毛毯里。
半个小时之前,吴六福病情恶化被送进抢救室。
等陆旭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指示灯刚好熄灭,主刀医生满脸汗珠地走出来,看着迎上来的陆旭,问他,“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陆旭点点头,“怎么样了?”
“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算是?”陆旭没明白这个词在这句话里的准确定义。
“不过,病人脑部缺血严重,导致脑器官严重受损,醒过来的可能性比较小了。”
陆旭紧皱眉头,“什么意思医生,植物人吗?”
“这么说吧,病人醒过来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怎么会这样,昨天不还能说话呢。”陆旭撇着嘴说道。
医生拍了拍陆旭的肩膀,“我们尽力了。”
陆旭垂头走进病房,吴六福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如昨天的模样,可惜的是今天的他无法张开口说话了,或许以后都张不开了。
陆旭进握住他的手,感叹着生命如斯,当健康不存在的时候,其他一切都是枉然,钱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有个好身体去花掉它。
在拨弄他的手指的时候,陆旭注意到吴六福的大拇指上留着一片血红色,凑近了看,像是印泥,为什么会有印泥呢,医院让六叔签什么通知书了?不对啊,病危通知一般都是给家属的,怎么会让病人自已按手印,又或者让六叔捐献什么器官?那也得让家属知晓吧,不会是颜敏吧?
就在这时,沈玥出现在他身后。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六叔多好个人,太可惜了。”沈玥两只脚并排站齐,双手交叉于胸前,眼光直直地盯着吴六福。
“对了,”沈玥继续说道,“抽屉里有六叔给你留的东西,昨天晚上来查房的时候赶上六叔醒了,说让我转交给你。”
陆旭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把钥匙和一张标签纸。
陆旭认得这把钥匙,是吴六福家里的,可这张标签纸是什么意思呢,淡黄色,正方形,上面没有一个字,只有一个像是手指甲掐出来的月牙状。
旁边病床的人告诉他,那张纸是自已的小孩从家里拿过来画着玩的,昨天晚上被吴六福借走了一张。
陆旭不知道吴六福借来这张纸想说什么,但他冥冥之中感觉应该是有用的,于是把那张纸放在了自已的钱包里。
“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跟六叔说上,哎。”陆旭心里一阵阵难过袭来。
沈玥咧开嘴角,“颜敏姐昨天夜里不是来了吗,她跟六叔聊了一阵,别遗憾了?”
69書吧
“她昨天夜里来这了?”陆旭惊讶。
沈玥愣了一下,“是啊,不是你让她来的吗?大概凌晨一两点多的样子。”
陆旭顿时一团火涌上来。
沈玥盯着发呆的陆旭,嘴角上扬,眼睛眨了眨,然后又迅速变换成平静的表情,“换班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颜敏姐,她还带了个朋友一起来的。”
“和谁?”
“我不认识。”
难道是——冉冰?陆旭这样想着,“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大概猜测到是怎么回事了。
按照医生的说法,如果一周之后吴六福还没有醒过来,怕是醒来的可能性很小了,那时候可以考虑换个疗养机构,毕竟在医院里费用太高。
走在医院里,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六叔生前这么多玩伴,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望过他,当然,或许是他们还都不知道六叔已经这个情况了。
陆旭第一次在炎热的夏天感受到些许寒冷,医院的走廊被空调吹得冰凉,他拿着那把钥匙和标签纸,走出住院大楼,不知所措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眼前的脚步匆匆,大多是患者的期望,在这里,生与死离得那么近。
医院的事情忙完后,陆旭认为还是要跟颜敏打电话确认一下昨天夜里为什么背着他来医院。
电话没有人接,陆旭便只好开车直接来到前街胡同,又正好颜敏没在店里,郑娟说她出去给人送货去了。
旁边的花店开着门,杜梅正往外搬花盆,陆旭见状上前搭了把手,花盆并不重,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有点吃力。
看着眼前盛开的百合,陆旭不禁驻足,它们花朵硕大,洁白如雪,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边缘微微卷曲的花瓣在阳光的下显得格外耀眼。
“这是婷姐最喜欢的花,除了玫瑰就数它卖的最好了。”杜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晶莹的眸子透着一份坚定与不屈,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百合花瓣上,惹得花瓣摇晃了几下。
“店里都整理好了?小偷抓到了没有?”
“整理好了,重新买了几个架子,好在只少了些现金,其他的没啥损失。”
“现在的小偷太猖狂了!”
“我听说六叔的超市也被偷了。”
“何止是偷啊,那玻璃门都被砸碎了,里面弄的一团糟。”
“六叔咋样了?”
陆旭摇摇头,并不想这么快把事情说出来,或许三天后六叔醒了呢。
“一个人忙得过来吗?”陆旭望着杜梅,想想当年如果听了六叔的话娶了杜梅,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可他没法骗自已,除去沈婷,当年他确实喜欢颜敏多一些。
“忙得,过来。”杜梅中间有一个简单的停顿,这也让陆旭多少有点心疼。
这么好的姑娘,便宜了周东海那小子了,“东海最近忙什么呢?”陆旭顺口问道。
“在后街开了个台球厅,瞎搞。”提起周东海,杜梅表情瞬间变得苦涩。
“哦,对,前些天路过的时候看到过那个台球厅,生意还挺好,”陆旭拿手碰了碰百合花瓣,然后又把手插兜里,扭过头说道,“能开起台球厅说明这两年挣些钱了嘛。”
杜梅叹了口气,“哎,挣啥钱,也不知道他从哪搞的钱。”
陆旭扭头的时候注意到杜梅脖子上有两道抓痕,问她怎么回事。
杜梅支支吾吾,“没事,自已抓痒痒挠的!”
“那你对自已可够狠的。”
杜梅尴尬地笑了笑。
“多注意休息。”陆旭看着杜梅的眼睛。
“你有低血糖,平时兜里多备着块糖。”杜梅的声音很低,低到似乎陆旭差点没有听到这句他很受用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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