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纹身店出来，顾伟问陆旭，“你也纹身了？”
“没有没有，我可不纹那玩意，”陆旭急忙否认，“是颜敏，昨天在这纹了个图案，有点疼，我过来问问。”
顾伟回头看了一眼招牌，说了句，“你没纹就好。”
正午的阳光已经劈天盖地袭来，热浪卷着空气在他们三个周围肆意翻滚，又是炎热的一天。
登记簿的号码提示为空号，看来这个贾铭已经将此号码注销了。
“师父，要不要去电信局查一下这个号码？”郭蕊拿手挡在额头，尽量让阳光少晒点脸，尽管效果微乎其微。
顾伟点点头，补充道，“另外让晓军去各地派出所查一下，把所有叫贾铭的人都统计一下，挨个排查！”
“会不会用了个假名字啊？”陆旭说完挠了挠头，嘴角微微上扬，“贾铭嘛，就是……假名，我瞎说的……”
顾伟思考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陆旭上前一步突然开口，“对了，我们厂长就叫贾铭，不会是……”
顾伟瞟了一眼陆旭，“你们厂长也纹身？”
“这个，不清楚，好像没有吧，或者，主要我这小职工平时也接触不到厂长，很少见。”
“那就帮我们留意一下，”顾伟说着准备转身，“还有，以后尽量别掺和警察办案的事。”
陆旭想说今天的碰面纯属是个巧合，结果还没等他开口，俩人已经消失在自已的视线里。
午饭在路边小店随便吃了碗凉皮，想着下午没有送货的订单，陆旭决定去吴六福家里一趟。
吴六福已经被移至双塔疗养院，按照医生最后的结论，醒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不得已，陆旭遵循了主治医生的意见，把他送到了疗养院，由那里的护工照顾他。
陆旭掏出兜里的钥匙，钥匙上拴着一条红绳，红绳上有一个小铃铛，吴六福跟陆旭说过，红绳是沈婷刚嫁到他家的时候给他编的，说怕他把钥匙丢了，挂个铃铛掉在地上有响动。
同样的红绳沈婷也给他编过一个。
吴六福家里养着两条孔雀鱼，院子里种着太阳花、吊兰、月季和绿萝，原本活泼的雪纳瑞这几天也饿的瘦了一圈，本来他想把这条小狗带回家里，可是颜敏对狗毛过敏，此事他也没有再提。
给两条鱼喂了食，又把窗台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了浇水，陆旭坐在院子里的靠椅上，不禁感叹着物是人非。
雪纳瑞呜呜叫了两声，一副可怜的模样。
这些天吴六福不在，倒是隔壁的刘叔每天往这院子里扔点馒头渣和剩菜，小狗才得以活下去，陆旭想了想，既然刘叔这么好心，索性让他把这雪纳瑞养起来算了。
送完小狗回来，阳光已经落到了西山上沿。陆旭进到屋子里，四处打量，家里面积不大，一共两间卧室，一间是吴六福住的，另一间推开门一股尘封的味道，想必很久没有人住了，桌子上放着几张褪色的照片，是吴琼和颜敏的合照，看来是他们的房间。
无意中拉开抽屉，翻了翻里面的杂志，最下面压着一张按着手印的纸张，陆旭抽出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转让合同。
就内容来看，是他把卖手机和电子产品的那个店面转让给了别人，卖了五万八千块钱。
这么大一笔钱，他拿去干什么了？陆旭认为应该把这个合同拿给顾伟，说不定能帮他们提供一点线索。
刚想到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厂里老姚打来的，厂里出事了。
陆旭慌忙着把合同收好，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锁好门，开着车就往罐头厂驶去。
电话里老姚说，厂长跳楼了。
虽然陆旭很少有机会跟厂长接触，但对厂长的印象还不错，每次厂里开大会，他都是一副笑脸模样，衣服穿得整洁得体，显得平易近人。他的衬衫总是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即便偶尔到生产线上巡视，也总保持着这种着装风格。
除了跟艾丽丝的关系走得比较近外，这位贾铭厂长没有其他不良传闻。
赶到厂子里的时候，办公楼后面的草坪上已经围满了人，厂长的尸体已经拉走，远远看到郭蕊拿着一个笔记本在记录着什么，陆旭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看到顾伟。
有人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旭扭头，是主任老姚。
“回来了？”老姚低声说道。
陆旭点头，然后凑到老姚跟前问，“啥情况啊？”
老姚也把嘴往陆旭耳朵边凑了凑，“听说下午有个来要债的，被逼得跳楼了！”
“要债的？”陆旭不解，“贾厂长外面欠债了？”
“谁知道啊，都这么传。”老姚点了根烟，“厂里让跟厂长有工作接触的都回来，挨个问话。”
“我跟厂长没接触过啊。”
“你不是经常找厂长批一些临时订单吗？”
“那都是艾丽丝搞的，她找的厂长批的，我就送送货，没怎么见过厂长。”
“算了，不管了，等着警察叫你吧。”老姚说完又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虽然人群渐渐褪去了不少，周围还是三五成群的工友在窃窃私语。
“听说是因为女人跳下来的？”
“不会吧，厂长老婆看他那么严，还敢在外头偷人？”
“不是，我听说是因为赌博，欠了钱，还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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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看到来要债的了，说不还钱就把他老婆给卖了，他被逼得跳楼的。”
“……”
人群中，陆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一双笔挺细长的大腿正在朝他走来，没错，是艾丽丝。
工厂的路灯发出黯淡的光，照在艾丽丝紧致的身材上，她表情自然，丝毫没有因为厂长跳楼自杀的事情而感到任何的震惊，甚至疑惑。
“警察找你了吗？”艾丽丝走到陆旭跟前。
陆旭摇摇头。
“挨个在厂长办公室接受询问呢，估计一会该叫你了！”
“问啥？”
“就是问些平时见到贾厂长啥样子，对他有啥了解，等等之类吧。”
“厂长为啥跳楼了啊？”
艾丽丝抿了抿嘴，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听说是因为赌债。”
“赌债？”陆旭不敢信，“厂长赌博吗？”
“我也不相信，不过有人看到来要债的了，骑着摩托车，就停在楼下面，然后那人没走多久厂长就跳楼了。”
“哦，”陆旭叹了口气，“不是为情就是为钱。”
艾丽丝咬了咬嘴唇，似乎思考什么，然后用一根手指点了点陆旭的胸前，“警察问的时候别乱说啊，我跟厂长之间没什么关系，就是普通的上下级。”
陆旭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陆旭也被叫到了厂长办公室。
刚走进去，门口就摆放着一些罐头样品和工厂历年来的荣誉证书，里面的墙上挂着几幅描绘工厂历史的老照片，记录着这个罐头厂从一个小作坊发展成为双塔知名食品企业的历程，虽然这两年有些不景气，但丝毫不影响它在双塔县人民心中的影响力。
办公室里，郭蕊坐在一张桌子前，胳膊下面压着一个笔记本，手里拿着签字笔。
刚才还见她在楼下呢，什么时候上来的？陆旭心里想着，眼睛瞟了一圈，没见顾伟，倒是看到杨福明站在窗户旁边来回踱步。
陆旭刚进来，郭蕊就起身走过来，“你们厂长还真的叫贾铭啊！”
“当然，你以为上午我在跟你们开玩笑？”
“这么巧，上午刚要找贾铭，这贾铭就死了一个。”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郭蕊白了陆旭一眼，“当然……不全是，这里死了人我们要来排查一下。”
“哦，”陆旭继续问，“其他叫贾铭的找了吗？”
郭蕊玩弄着手里的签字笔，随口道，“问了所有派出所，没有符合特征的贾铭。”
“那个手机号呢？”
“师父在找人查呢，估计也是个假号码。”郭蕊皱了皱眉头，“看来那人还真是写了个假名字和假号码。”
陆旭赶紧接到，“我猜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准。”
这时，杨福明回到座位上，照例对陆旭问了跟其他人一样的问题，陆旭如实回答，似乎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见过这个人吗？”杨福明拿着手机，小小的屏幕里有一张照片，是一个人骑着摩托车经过大门的瞬间，照片是从保卫科监控里拍的。
陆旭摇摇头。
“等一下。”在杨福明收回手机之前，陆旭突然感觉到有点面熟，“在哪见过？”
“在哪见过？”
“面熟，想不起来了。”
“好好想想。”郭蕊停下手里记录的动作，“是你们厂的人吗？”
“不是，”陆旭盯着屏幕，脑子在飞速旋转，“还有其他照片吗？”
“你们那么大个厂，就在大门口安了一个摄像头，为啥就不能多按几个呢？”杨福明略带气愤。
“这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是保卫科的。”
“行了，好好想想这个人在哪见过。”
陆旭闭上眼睛，一幅幅画面从脑海飞过，终于，他想起来了，前两天去塔峰国际会展中心送货，在会展中心前面的广场上见过这个人，没错，就是他，虽然那时候他关注的是沈玥，但这个人的眼睛上有道疤，他看到过，而且印象很深。
“所以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郭蕊问。
“沈玥，她应该认识。”
“沈婷的妹妹？”郭蕊看着陆旭。
“是，她是咱们人民医院的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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