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师兄难受……”
宁秋安看到她哭,心里也很难受。但时隔十六年未见,原本只及腰间的小豆丁长成只比自已低半个头的大姑娘了,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什么语气对话。
宁娇听他这样哄孩子的话语,像是打开了泪阀,眼泪汩汩流出,淌过粉红的脸颊。
良久,缓和了心中难受的心情,才哽咽着继续问道,“师兄为什么去年不出来,上一个月不出来,偏偏是我要去逍遥宗时出现?”
“小娇,我……我……那里不适合你。”
“师兄说不出来,我说!”
宁娇用衣袖揩走眼泪,强撑出一个笑脸,鼻尖粉红,在夜色下也明显极了。
“逍遥宗九长老欺骗了你,抛弃了你。”
“没有!”
“父亲告诉我了,你将无情心法教给她,她帮你改良,你们两人日日切磋。然后她把你拐走了,于是你陪着他们还有那个魔修,一起周游天下。要是这样,也就好了。可是她抛弃了所有人,包括她的宗门,包括你,只为了那个魔修!
“你劝过她,她却一意孤行。你想不通,你视她为知已,为什么她会为了那个人,放弃所有人,放弃自已的修为。你这十几年只是在和自已较劲,师兄,你明白吗……”
宁秋安努力克制着自已,他紧握拳头,骨节绷得发白。
【秋安兄,玄真大陆广袤无垠,若久居一隅,岂不是任由青春荒废!大千世界,咱俩结伴一起去瞧瞧?】
洁白的牙齿,灿烂的笑容,英气的眉眼,长身玉立的少女伸出手。只要握上那只手,就仿佛已经脱离了黑暗的洞府,四面围墙的境界,久练不涨的修为。
“她从未骗过我……”
“那她为什么不听你的,师兄,你不要骗自已了!”
宁秋安呼吸停滞,因为情绪的极力克制,灵力不受控地在灵府中乱撞。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低阶瞬移符放到石桌上,压着声音,尽量不让怒气宣泄出来,伤害了小师妹的感情。
“我没有办法干涉你的行为和决定。这是低阶瞬移符,带到考核场景中,总会有用的。但,你要告诉我,那么多宗门,为何非要选择逍遥宗?”
“我不要你的符纸!我也不会告诉你原因!我要报复你,当初一句不言,闭关十六载,根本没有想过我!”
“小娇,我现在告诉你原因。师兄想不通!师兄要自已一个人想,想通了才能出来!”
宁秋安眼眶也开始泛红,他不愿意将自已脆弱的一面给别人看,这样会证明自已是个弱者。
看来他又回到了未见到谢归的状态。
“想什么?”
“想为什么一切都恢复原样了,想若这个世界不修仙了会怎样,想是否真的有神仙,修道之路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想修这样的道是好,还是坏……”
宁娇被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吓呆了,甚至忘记了自已在报复,在生气。
这些问题好像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就如同人渴了会喝水,饿了会吃饭,不会有人问为什么。
她不用经过大脑思考,就可以脱口而出这些答案,“肯定需要修仙”,“肯定是好的”,“尽头便是得道成仙”。
“这些问题很简单呀。”
宁秋安长呼一口气,仰头看了一眼皎洁的月光,在低下头看着懵懂的小师妹。
“有个人在同样的月亮下,问了师兄同样的问题。”
“师兄答得什么?”
小孩子生气很快就好了,自然而然被宁秋安的话引着走。
“和你答得一样。”
“正确答案是什么?”
【秋安兄,世间并非所有问题都有正确答案的。但提出问题,这本身就是我们的回答。】
宁秋安笑着摇摇头,“没有正确答案,师兄现在还没想通。”
“是那个九长老问的问题吗?”
“你怎么知道?”
宁娇得意一笑,脸上的泪痕才刚干,“只有她那样的怪人才会提这些无聊刁钻的问题,把别人困在里面。我不会像你一样,我很聪明,不会被骗。”
宁秋安笑着,既没有反对她,也没有赞同她。
“所以,你为什么要选逍遥宗?”
“我喜欢里面的道法。”
“你骗师兄。”
宁娇从小就被宁秋安带着,而且撒谎的本事就和实心的石头,一窍不通,自然逃不过宁秋安的双眼。
“好了,师兄,我说实话还不行吗。”宁娇嘟着嘴,不甘心地答道,“我想知道那个欺骗你的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且我要拆穿她的真实面目。你被骗一定是被美色迷了双眼,我聪明伶俐,肯定不会上当!”
“她没有骗我。”
“好好好,她没有骗你。”
“你见不到她的。”
“为什么?我通过测验也不行吗?她可是长老!”
“她……已经二十年没有露面了。”
“我不信!你骗我,我偏要试试!”
不撞南墙不回头,宁秋安知道自已想问的事情了,心中虽然担忧,但让小师妹一个人去看看也好。
“测验千万小心,无论是否可以进入宗门,都要以保全性命为上。”
“好,你不会是怕我拆穿九长老的面具,害怕自已上当的事情公之于众吧。”
“唉,你这样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
——
他们两人结伴而行,来到了第三关——木偶阵。
可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木偶的影子,只是一片空地,上面画着规整的格子,好像一个大棋盘。
“木偶呢?”
“这该怎么过?”
“两位道友,欢迎光临呀~”
浅蓝色的男人上前作揖,胸口处的衣襟开的很大,露出了里面洁白的皮肤,使人觉得此人是个浪荡公子。
“呵!见到你我可不开心!”
宁娇看到这人的衣服就生气,就是这抹浅蓝让她间接失去了唯一的一张低阶瞬移符。
“哟,小姑娘气性很大嘛。那我把第一的位子让给你赔罪。”
“切,你一定不安好心,还想骗我?”
宁娇仰起脸,一脸小傲娇地走到慕容栩身旁,用胳膊肘杵了杵对方,“你怎么看?”
慕容栩摇摇头,“难不成是下棋吗?但是棋盘的规格太小了,既不是五子棋,也不是围棋。”
“小道友,这是木偶阵,肯定要有木偶。”
蓝衣男人吊儿郎当地接了话茬,跟遛弯一样,在旁边转着圈圈走。
“我当然知道!还有,我不小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宁娇不是吃哑巴亏的姑娘,能噎死对方一句,就是一句。
“对我来说,你就是小的。我说不定比你爷爷的爷爷还要大上一轮。”
“狗屁!”
刚骂完,宁娇赶紧捂住自已的嘴,默念了两声罪过。
师兄从小就教导她不能说脏话,就算再生气也要保持修养。
眼前这男人虽说下巴上有点胡茬,额头上也有两三道深深的皱纹,但是对方来参加考核,一定是未修道的凡人,撑破天也就四十多岁。
慕容栩感觉此人城府颇深,阅历甚广,一定知道些隐秘消息。
“道友,您怎么看?”
“呀,这个您字听的就是舒服。可是这位道友只穿着袜子,是什么新的潮流吗?”
“喂!他是个坏人,怎么能叫您呢!你也太不辨善恶了吧!”
慕容栩没有理会宁娇,看了一眼自已只剩一只的鞋,朝着蓝衣男人的方向走了两步,“您比我们早出来,可是却在这里等我们。所以,我认为,这关您一个人过不了。”
“哈哈哈……”男人仰天大笑,露出了口腔里的牙齿。
按理说四十多岁的男人,牙齿应该泛黄,牙龈萎缩,可是此人的牙齿却白的发光,也整齐的紧。
“我上一关也不是自已一个人过的呀,你认为我为什么等你们呢?”
慕容栩心中一惊,但面上不显,皱眉审视着蓝衣男人。
宁娇却忍不住,大声喊道:“你想让我们当垫脚石?”
“垫脚石这么难听的词配不上你们这一对俊男靓女,这算是互帮互助。”
“放……”宁娇差一点又骂人了,赶紧改了口,“什么厥词!”
蓝衣男人笑了一声,竟从怀中掏出一颗石头,扔进棋盘之中。
两个人还在纳闷,别人怀中装的都是法器,灵符什么的,这个怪人怎么装了不值钱的石头。
还没等宁娇出口询问,就听见一阵机关咬合转动的声音,棋盘竟然变了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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