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时，归墟真人才起身告辞。
直到送走归墟真人，云瑶都没弄清楚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向仍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脚步意思的人。
不客气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赶紧走，别耽误她休息。
脑子已经十分困顿，清澈的美眸不复往常的清明，迷蒙了起来，染上了困倦的水色。
黛眉一拧，带着不满的情绪看他。这副模样比以往任何时候要鲜活得多。
赵曦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只觉在这一刻，眼前的人好像突然走下了神坛，有了少女的生动。
不似之前冷淡的，无欲无求的，屹立在云端，让人望尘莫及的，只能让他仰视的模样。
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或许，这个神明可以独属于他呢？神明已经在他身侧了不是吗？
他已经坐拥四海，富有天下，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站到她身边呢？
这个突然生出的近乎匪夷所思的念头一旦有了，就如同一场地动时尽情翻滚着的海啸，嘶吼着，怒嚎着，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横冲直撞，在心底横行霸道地四处乱窜。
清冷的女声因为困倦带上了几分软和，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喂！你想什么呢？”
……
刚刚起身告辞，一只脚还未迈过门槛儿的归墟真人捻着胡须，面上是一个神秘莫测的笑。
走到殿外，抬头看着夜空之中较往常的排列已经有了变化的星宿，睿智的双眸中闪烁着看透一切的光芒。
紫薇乃帝王之星。
紫薇在北，唯孤独尊。原本是孤独终老的命格。
只是在月前突逢变化，有福星照会，命理已改。有天府星相伴相依，是有妻有子，儿孙满堂的命格。
他大笑着说了一句。“此番进宫，不虚此行呐！”
等在一旁，为他提灯照路的宫人一头雾水地看看天，什么也看不出来，又扭头看过来，更是毕恭毕敬。
越发觉得真人高深莫测，就这样抬头看了看天，就悟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的样子。
殿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云瑶困得要死，现下没工夫研究赵曦看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热切是为哪般。
在云瑶挥手赶人之前赵曦突然说了句话，一下把她的瞌睡吓醒了。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动作一滞，朝他贴近了几步。“你说什么？”
他说他不想跟着她练“养生之术”了？她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开启暴走模式。
有没有搞错，他要是不练，她怎么拐他生娃？她的任务怎么办？
“你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他不是一向想长生想得要命吗？能轻易放弃？
按系统提供的资料来看，他原本活了五十二年，他可是在身故前都未放弃过寻求长生的执着之人呐！
就这样一个把长生已经当成了执念的人居然轻而易举的放弃了？
云瑶大为震惊，大为不解，大脑飞速运转着要怎么把人劝回来。
陛下，咱们还是做回那个“长生脑”好不好。求您了！
“朕心意已决，不必再提了。”赵曦抬手，打断了她要说出的话。
已决什么已决，回来说清楚啊！
看着撂下这句话就提步走出去的背影，云瑶内心泪流满面。
*
归墟真人那关已经过了，虽然他那天也没做出什么试探之举，不存在什么暴露不暴露的风险。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如何让赵曦回心转意。变成之前那个可爱的“长生脑”。
只是，赵曦近日来忙得很，总是不得见，她也就无从探听他的想法。
云瑶有些心烦意乱，决定去御花园逛逛，散散心，散着散着说不定能迸发出什么灵感呢？
经过含丹阁门口时发现里面的人进进出出，时不时还传出一些哐哐当当的声响。
出来的道士手里还拿着包裹，脸上的表情有些灰败。从身边经过的时候仿佛没看见他们这一行人似得，格外失魂落魄。
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引起了她的好奇，于是停住了脚步，问跟着自己的丫鬟。
“含丹阁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吵闹？这些道士怎是这副表情？”
希言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解释道：“含丹阁的道士被陛下遣散了，想来是搬东西的声响。”
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有道士离开了，动静不小。她们看素女娘娘这几日像是有什么事情烦心的样子，没敢跟她提。
她认识的含丹阁的小道士归一，前天就随他师父离开了。出宫前还来向自己道过别。
至于这些道士？被遣散出宫，以后没了在宫里被荣养的富贵日子，可不就伤心失落嘛！
云瑶一双剪水眸微微瞪圆，眉宇间隐隐有着愁绪。“遣散？为何这么突然？”
赵曦那天才说，今天含丹阁的道士就走得差不多了？速度够快的。
“都要走？归墟真人呢？”
看希言点头，她突然意识到了赵曦来真的了。
赵曦那天的话是真的？他真的不再追求长生了？
怪不得他这两天这么忙，总是见不到人影。
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控制，
道士走不走的她不在乎，他的想法必须跟以前一样。不行，她得去看看。
*
赵曦最近确实事多，其中也有躲着云瑶的意思。
上次他表露出不再有追求长生的想法时，他看出了她并不赞同。并且还有些不高兴。
是，他此前一直想要长生，为着这件事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只是为了那样一个虚弱飘渺的想法。
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吧！明明说好了要跟着她练什么“养生之术”，活上百年。
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
原先他不在意，能活百年，已经是极令他惊喜的事情了。
只要可以长生，他并不在乎要用什么方法。
只是，在发现自己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痴心妄想着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后，他怎么还能用那样的办法去长生？怎么会去碰其他女子？
这般想着，近侍通禀的声音忽然传来。
“陛下，国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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