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五日,日子都似水一样平静得毫无涟漪。
始因五郎主仆三人皆负了重伤,深度陷入昏眠,内中无有一人转醒,弯弯和碧禾也自然无暇修炼,一直昼夜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弯弯固料,这样安生的时日应是较为短暂的,相必未出几日,天鼠精就要来再次来狠戾报复了。
谁知,这几日,夜飞儿也无音讯来至,可除了夜飞儿不曾来侵犯之外,她们并不曾真正平静度日。
原来,期间,无论是卧于病榻的人,亦或是守候在病榻前的人,都是煎心熬体,实如噩梦。
69書吧
一切事情缘由还得从奔逃回来的那一晚开始详述。
那一晚,夜飞儿施法将红色之网漫天遍覆,竭力钻出最后一丝缝隙,携至三人归,暂放卧暗明居内,弯弯与碧禾真是惊魂未定。
二人的状态真可谓恰似惶急如挣扣狸兔,受骇如惊弓之鸟。
本来白日就疲于奔命,又不断输送了大量的真气予五郎他们后,二人真是倦那叫一个得憔悴消形。
弯弯静静地在床沿坐了下来,看着仍然昏阙的五郎等人,她稍微定了定焦虑的心绪,逐一拉过他们的手专心号脉。
她闲暇素喜专钻研医籍所记载的医理用药,长此以往,不仅擅通炼丹制药之法,就连切脉诊断也是有所涉猎的。
虽然她已从莲镜中得知,三个人皆是身中剧毒,五郎与情花是中了蛊,而白飒则是中了毒天鼠的毒。
可为了细察几人的毒势情形轻重与否,她还是亲自切了切。
时间足静止了半刻钟,碧禾立一侧耐心等待,看她默默离了手,声音忐忑不安。
“红姑娘,如何?他们的毒情究竟是否是轻是重?”
弯弯轻微叹了叹气,神色较为凝重“大哥和情花脉象浮动异于寻常中毒特征,体内的蛊至少各隐藏着十八条,时刻吸髓嗜血,他们已然功力散尽,生命限期只有一月有余,若不能尽快逼出体内蛊虫,就是再源源不断输送真气,也是无济于事。”
“啊,怎会如此凶险?这可如何是好?”
闻言,碧禾忍不住惊呼。随之又问了白飒的,弯弯摇了摇头,仍含悲相告。
“白飒身上的毒也是侵肤浸体,深入骨髓,有性命之危,并且他的毒性最为顽强恶劣,这种毒引毙虽有延长,可也会令苦主心智丧失,走火入魔。”
“这……这,主人与情花姐姐所遭之苦实远于寻常,还有白大哥,端的何其凄惨?”
碧禾再度震惊不已。
弯弯面色悲凄,欲哭无泪,似乎下了重大的决心。
“行了,碧禾,事已至此,纵是徒增伤悲也无济于事,这次的孽是我引起的,无论倾尽何力我都会去弥补,定不会教大哥他们蒙难的。”
她一番话落,碧禾瞬间哽咽,语含歉意:“红姑娘,……我,碧禾绝对不是有意责您,我只是无助失言了。”
“红姑娘,请您不要心负有罪,我相信主人也不愿你如此自责,既然时有一月,也算不得极限,主人他们暂是无虞的。”
弯弯见碧禾又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无奈宽慰她。
“止住,你这小丫头怎似迂腐书生似的,三言两语敏感至极,这还没个终止了?”
语气虽不满,眼中却是包容的的神色。
碧禾显然是个聪明伶俐女,知道弯弯既并未铭记在心,顿时转言感激之词。
今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可两个女子再不能勉强坚持,于是意简言赅的商议一阵,一人守在患者旁俯睡,一人躺自己床榻歇息。
此事也需轮流,言谈清楚之后,待碧禾坐床榻前,倒头侧睡在边沿,弯弯就暂回自己的思雨苑了。
然,或许碧禾确实口无忧,心未落,待弯弯转出之后,又悄然直其粉颈。
时间一点点流逝,看着卧于病榻的三人,她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少女静静的看视了半饷,三个人都不曾有一个先转醒的迹象。
因真气输注了半数的缘故,此时,她的面容血色全无,一对上下两只眼皮也渐渐愈发沉重。
一手搭在石榻边沿托着左侧的脸,另一手轻轻揉捏着倦乏的眉宇,碧禾便自顾悲伧言语。
“主人,卑属祈愿您尊体金安,我以折寿相换为保,您可要紧着意志清醒过来。”
“如若不然,红姑娘则会寝食难安的,您可不能令她深负愧疚啊!”
“情花姐姐,我知晓,这一趟而行你遭了无尽的苦,可你不能虚耗我灌输给你的真气,你一定要尽快恢复过来好生谢谢我。”
“还有你,白大哥,我可不答应一直照顾你,谁让你把于大哥给折了?”
“你这次献身救主,虽功过相抵了,可你余罪未赎,有什么颜面仍躺在此呀?”
如此繁繁絮絮的自语了一阵子,眼前三人却仍未有一丝的动静,她不免颇为绝望。
一股倦意重袭,意识愈来愈迷糊,碧禾再抵挡不住,立即就倒头伏榻沿而眠。
近两日的事情蹊跷又偏离,实在教人身心俱疲,侧颈伏首之后,碧禾睡的甚是深沉。
不知不觉进入梦乡,少女心里的抑郁似乎是减轻了,白如覆霜的嘴唇总是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梦里,一片水乡,雾缭绕,花鲜艳,柳岸堤桥,鸳鸯游戏拍水。
一袭翡翠绿色衣裙的少女临水席地而坐,一双纤细玉足在浸泡水中,来回搅动起一圈一圈水花。
她嬉笑出声,玩得不亦乐乎,时而低首看脚,时而目观着不远处水中的鸳鸯。
她在思量,良辰美景迷人眼,奈何心属无人知。若是白大哥多与她亲近些,那该多好啊!
她那白大哥,每日除去与于大哥职守,就是勤奋练功,纵有一丝闲暇,也只与于大哥如影随形,亲如手足,互相攀谈,却从不曾寻她来闲聊半句。
少女暗思,预料着需得主动暗示这个“冷冰硝”才行,倘若表白未遂,日后装个若无其事也无妨。
一番思量毕,少女顿时玉足探出水面,顾不得穿上袜履,转身一劲儿往一地奔去。
银铃似的声音急急呼喊着一个人,“白大哥!白大哥!白大哥!”
“碧禾姑娘,怎了?有何事?”冷若三九寒天冰霜的声音落下,一个身姿英武的汉子循声迎出。
少女似乎惊魂未定,嘤嘤的哭泣了起来,“白大哥,我方才瞅见了一个水中怪物,并且它来牵制住我的脚,实在太令人恐惧了。”
“碧禾姑娘,你亦是精妖,还惧怕什么水中怪物?”
英武汉子仔细打量着眼前惊若小鹿的女孩儿,满脸难以置信。
见他的反应竟是这般淡漠,少女委屈不已,眼泪簌簌落下,“白大哥,你此话是何意?难道因为我非人就不会惧怕人以外的物种么?”
“行了碧禾姑娘,全是我白某不擅言辞,我这就给你赔不是,你……你切勿置气么?”
闻言,英武汉子急忙低下了头,他情知自己的失误,一时手足无措。
见状,他面前站立的绿衣少女却有些忍俊不禁,英武汉子无所察觉,倒语含关切,“那,碧禾姑娘,你没事吧?”
“嗯,我倒无碍,只是方才冷不丁的瞥见那物,确实好生骇人。”
英武汉子见女孩儿依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知为何,怜悯的将女孩儿揽入怀中。
女孩儿将头深倚在汉子的胸襟,芳颜红云浮现,仿佛这一刻,山动容,水静止,天长地久。
正欣喜浓浓,却感腹内缺水,脑海渐渐浅苏,景观随之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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