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雪道:“那二哥哥去哪里了。”
颜母道:“许是在哪里绊住了脚。雪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呀。”
宣雪道:“其实,二哥哥同我一直怀疑我身上的这颗珠子。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想说了。”
颜母道:“拿给我看看。”
宣雪掏出海色望珠,白色的团气下隐隐约约地出现了黑色的气流,它似乎不想被人见着,躲在白气后遮遮掩掩。忽地,它偷偷摸摸地瞧了外面的人,又隐匿起来,调皮至极。宣雪道:“您瞧,就是这一团黑气,会不会是它致使我癫狂的呢?”
颜母道:“外祖母才会在你临走那一天施了禁咒,除非你情绪过大,才会被黑气缠绕。这蠢物本身就有灵性,只要在主人身边,就会监察其言行、举止。此物受到你的干扰,比如情绪失控,法术施展地过于厉害,黑气便会充斥整个珠子,接着产生反噬,故癫狂行为便出现了,身子不受指使,一旦醒来什么都会忘记。”
宣雪道:“所以我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及源法的使用,才能保证不伤害身边的人,对吗?”
颜母道:“雪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宣雪道:“那为什么舅父会给我呢?”
颜母道:“你舅父,恐怕并不知道。”
宣雪道:“那这海色望珠究竟什么来历呢。”
颜母道:“对我们这样,身处皇家地位的人来说,讲起这段历史本身就不体面,故子孙后代都会将其隐去,不在提起,有人默默记录在绵轮水镜的藏书阁中,非七法强大者,是很难解封的。如果有人要问这一段故事,那便是有罪,藤条鞭子都可使得。外祖母现下告知你,又有什么呢,谁还会打我不成。但是这件事事关水族,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把它嚼烂吞咽,就在肚子里藏起来罢。”
宣雪道:“那外祖母就别告诉了吧,既然这么重要,等我七法强大了在知道也不迟呀。”
颜母道:“这事关你的根,你的海色望珠,还有我们这一大家子以及狐族的未来,你身为后代,须得知道。不管你未来的路如何走,如何跑,你都别忘记你的家在哪里。”
宣雪欲要拒绝,颜母便道:“我想你还记得十一岁那年你同王少君王在延去了藏书阁吧,你知道为何叫做藏书阁吗。”
宣雪道:“许是重要的事件记录在此,不得让人知晓,除非是现任的国君或者像外祖母这样的人才可以看,故就名为藏书阁吧。”
颜母道:“我的孙女真聪明,的确如此,不管是古老书籍还是现下誊抄的一一记录在此,其中对于第一位狐族登位者,里面详细介绍了他的光辉历史,可是鲜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才登上这个位子的。人人都说狐狸奸诈狡猾,防不胜防,虽然说的狠毒,但却有道理,而我们的祖先便是如此,没有了狡猾,恐怕也难以挣下这份家业。”
宣雪一面点着头一面道:“外祖母,怪不得,当初我们两个人看书的时候,第一个登上水国国君之位的祖先记载的最重,但先前之人却是少之又少,可以到忽略的程度了。是不是被封印了呀。”
颜母道:“看来雪儿想知道了。没错,它被封印了。年轻时,外祖母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开的,详详细细地读了个遍,才知这件事这么大。我怕有心之人愚弄众生,又给封印住了。”
宣雪道:“那外祖母就给雪儿讲一讲吧。”
原来这一类的狐族祖先还没有众多源法成为人的时候,世代生活在草长莺飞、岁月悠然、亭亭玉立、四季如春的森林,但天有不测风云,蝗虫军队肆虐,导致生灵涂炭,干旱,暴风,接踵而来,生病、死亡,没有一个放过了他们,仅有身强力壮之人存活了下来,可却寥寥无几。
食物少了,水源更别提了。都不是同火国一样是个耐旱的物种,自然而然,在那个年代,人人自危,拼命了,找水喝,哪怕是一星半点儿都能让人高兴几天,饿极了,眼红流口水,刚出生的娃娃,唉……尸骨满地都是,一片枯瘦荒凉,生机勃勃一去不复返。
非狐族者亦是如此,没有了植被的保护,整天面对的是干裂的土地、心如死灰的同胞兄弟。
正好是繁殖的时候,狐族聚集在一处,只剩下了身子骨强健的了,来的人都是些心怀鬼胎的,有的是想趁着不注意狠命咬上一口其他狐狸,有的是想着告别独居,一统狐族,有的是想着迁移,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生活,竟没有一个是来交欢的。
宣雪道:“该清醒的时候,应该是要清醒的。”
颜母道:“是啊,防不胜防。”
宣雪道:“那祖母,我须得提升自我方能确保自我安全。”
颜母道:“你生下来本就继承着你父母亲的血,脾气秉性自不用说什么,源法有之,日后专心提高才是正理。我们接着来说我们的先人,本就是个稀有物种,这一次错过了,还要等下一次。可当务之急就是要确保有个栖息之地,而我们的祖先便身先士卒,挺身而出,带领着几个狐狸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去哪里,西北便是他们要走的方向。”
宣雪道:“逃离了本是舒心的栖息之地,这一路上怕是有众多艰险吧。”
的确,族落内都少不了刀枪剑戟,更何况外面呢。
草木凋敝之时,便是举家搬迁之日,恶狼捕食,群围攻之,虎豹扑倒,无一生还,弱肉强食,种种此类,或许就是生存之道吧。
狐族祖先大多身材纤瘦,没有几两肉,但饿极了的生灵哪里管这些,怕是苍蝇肉都上索罗几口,故少不了凶险,唯有强壮之人便能苟活。
行路过程,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的心,但他们还得继续。走了五年之久,饿时,路上有残羹剩饭,渴时,早有露水可解。强者,留下,而弱者,只能荒冢埋白骨。最后竟只剩下了五只狐狸,其中就有我们的祖先,他们找到了一处地方,四周绿树葱茏,无生灵居住,有一渊水,黑而发幽,静谧可怕,似乎在凝望着看的人。他们没有这么想,反而扑了过去,更有甚者潜水,一个时辰竟不见了踪影,在岸上的干着急,在水里的匆匆爬了上来。
他们知凶多吉少,给他们了个体面,在水中撒了些花瓣树叶。
剩下的三只认为是个不祥之地,即便繁衍生息,那也够呛,他们欲要离开之时,看见了那两只浮了出来,还活着,有二十四条鱼将他们托了出来。站在岸上的三只欣喜若狂,便跑过去迎接。
宣雪道:“外祖母,那他们大难不死,是不是必有后福,才会有我们这样的后代呢。”
颜母道:“前人之行,福气造化,有之则代代相传,安稳且生生不息,无之,便没有了。进入水里的两只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本以为活不下去了,但峰回路转,鱼儿给他们保留了一些气,在岸上用一颗珠子便让其吐了两口水才睁开了眼睛。”
宣雪道:“这珠子这么神奇,想是聚集了许多灵气,才让他们恢复了生机,会不会是海色望珠呢。”心又想:“遥控器加此世的法术,或许两者相撞在打架也不是不可能。”
颜母道:“你心里打鼓,说明你对海色望珠还是了解些的。那珠子并非是海色望珠,仅是深潭里聚集出来的石子,被暗流冲刷才有了光泽,成了珠子,里面的法术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接下来更让人惊奇的是,二十四条鱼化作了人身,抚摸着身心俱疲的那两只。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安然无恙,欣欣然地站了起来成为了人,那三只也是如此。这些鱼儿将我们的祖先领到一地方,那里有一族落,名为鱼儿倾雨,这里所站立的,他们都是成为人的鱼儿。见有外人,热情好客,便邀请至房屋内,虽是粗茶淡饭,但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那简直是神仙佳肴,客气了几分,便都吃了起来。”
宣雪道:“外祖母,您说了这么多,海色望珠并未出现,那想必就是他们族落里的宝贝吧。然后被……”
颜母道:“正是,他们五人待了一年,那些化身为鱼儿的人见他们可信,便给他们看了他们手中的珠子,也就是海色望珠。因海色望珠不是个凡品,海色望珠产生水,有了渊源之法,法术甚大,只要催动水便滚滚而来。那五人见此便商量着拿走离开,回到家乡,造福族人,他们骗鱼儿们说,要好好感谢他们,便引导族落中心举办篝火,派上一人去偷窃,这个人就是我们的祖先。珠子被拿,鱼儿们全然不知,偷拿的人。”说着,颜母摇了摇头叹息了一会儿。
宣雪道:“外祖母,莫非他拿走了,就不再管那四个人了。”
颜母道:“查看珠子的鱼儿见不在了,首先怀疑的就是那四个人,族长便将他们囚禁起来,终身都没再出来,而族落的人没了海色望珠,渊源之法渐渐消失,人身难以保持,化作了鱼儿在陆地上,被各种生灵吃,被太阳晒,被风吹,被雨打。那偷的人不安心,便回来看到了这幅情景,同行的那四人也死了。我们的祖先羞愧不已,他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欲要放回去,便被一群人围堵着。原来着珠子是保护这些鱼儿免受危害,并且帮助此处生机盎然的。他便催动着珠子,把那些人都给杀了,他只身驾驭着源法不到一个月便回到了家乡,这里荒芜寥落,有生存下来的,没有了多少,只是因为适应了沙漠。他便使用渊源之法,在家乡足足布施了一个月的雨,才恢复了生机。”
宣雪道:“外祖母,接下来,孙儿想应该是,万物来,万物居住,万物存,万物繁衍生息吧。”
颜母道:“这场雨让众多生灵吃饱了渊源之法,化身成为了人,我们的祖先便建立了一个族落,名为倾雨。后来,人越来越多,也便成了一座城,他便改名为倾雨连城,便是你外祖母我的故居。”
宣雪道:“原来如此。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为何叫做渊源之法,我们现在可是叫做源法的呀,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颜母道:“有时候,事情就如同从土地里顺顺当当长出来的草一样,多且让人措手不及。海色望珠是个灵物,他催动的次数愈多反噬的也就愈多,用这珠子杀了许多人,又造福了许多人,功过未必能相抵,当过过于大时,那功就不值一提了。我们的祖先呀,觉着一个城池满足不了他,他便扩张,曾与刚刚成立的火国打了个水火不容,最后两败俱伤,死伤巨多,臣子们欲要反对,他居然给杀了,不知是心思歹毒还是怎样,发明了许多刑法,听名字就觉得凄惨。在刑牢里,凄惨声音此起彼伏,他便哈哈大笑,实在令人汗颜。”
宣雪听了这话便道:“这简直令人不可相信呀。”
颜母道:“若非亲眼所见那藏书阁中所记载的,我根本不想相信。不过,天道好轮回,海色望珠便出现了黑气,本是晶莹透亮,可他阻止不了欲望,自身遭到反噬,身子受限,躺在病床上,妻子儿女轮流服侍,喂汤吃药,喝粥吸食,没过几天,双眼发黄,脸色惨白,双腿双脚僵硬,双股之间黄蜡蜡一片,他的妻子并不嫌弃。”
宣雪道:“那身上就没有了渊源之法吗,还有为何叫做渊源之法呢。是心有愧疚吗?”
颜母道:“有一些是这个原因。他便将他的过往催动渊源之法写了下来,当最后一个字写在纸上之时,他便化作一缕白丝在床边游荡,他的妻子见了,便立了个祠堂,而那白丝便整日整宿地游荡徘徊。火国人听闻水国国君已死,又闻新的国君登位,正是大好时机,便举兵攻打。新的国君登位,便亲自去和谈,为了自然之万物便立下了种种协定,两国同意,便不再有所行动了。而这渊源之法为何叫做源法,是因为,新登位的国君觉着自己父亲所写的东西过于恐怖,让后人看见便是耻笑先辈之卑鄙,本就被人诟病的物种,却不能再多如此了,他欲要撕毁,但海色望珠并不让,反而封印了,他只好就此作罢,故将忏悔书放在了藏书阁并赋在了历史一案,为了革新且读起来顺口便将渊源之法更名为源法。奇迹的是,那书竟然自己写了文字,新的国君无法,便让专职的人管理藏书阁。”
宣雪道:“外祖母,有一个疑问,海色望珠是传给新的国君吗,那我……”
颜母道:“并非如此,那物是灵物,是选择人的,它只不过是选择了那一位新的国君而已。而海色望珠选择了你的舅父,许是你的舅父觉察到海色望珠有异动,他便猜想会不会是新的主人来到,那便是你了。”
宣雪道:“那这颗珠子真是命运多舛呀。所以这黑气是……”
颜母道:“所以才讲到平衡,你每一次受挫,难道不就是你把平衡给打破了吗。”
宣雪道:“可为什么是我呢,非得是我才行吗,有时候的失衡,也是释放自我的一个路程,何必那样辛苦,遮遮掩掩的,那我岂不是时时刻刻被监视着,我还想着做这个,它便不肯,我不想做,它便肯。”
颜母道:“孩子,有些事,你得自己悟呀,别人未必能帮得了你呀。外祖母,虽然厌烦,但是也不得不这样做,有些事,你是选择不了的,你就得认。”
宣雪道:“是吗?要是有紧急的事,我想对这颗珠子摆烂了。”
颜母道:“摆烂?你……你一切小心。”
宣雪思忖良久,久久不能安心,可海色望珠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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