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连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水生,看似平静脸上,眼神已经逐渐变冷。
作为中医前辈,郝连城的气量可不怎么大,很少能接受别人的意见,就算心里认同,嘴上也坚决否认。
今天水生当着这么多人对他提出质疑,对他来讲已经算是无情打量了,虽然水生并没有当众指出来,而是郝文明说的,可在郝连城心里,却把这一切的过错都归结到了水生身上。
水生并不知道郝连城的心理活动,退一步说,就算水生知道,他也无所畏惧,因为他是一个十分坦荡的人,觉得这就是纯粹的学术交流,广开言论本来就是应该,任何人都不应该气量狭窄,刻薄保守。
淡淡一笑,水生认真道:“郝老,《本草纲目》是中医界的瑰宝,为中医理论和实践的发展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但也不能因为其万丈光芒我们就不敢指出其中的谬误。比如,其中收录了大量的秽物入药,像牛蹄中的水、三家洗碗水、磨刀水,鞋底下土、床底下土等等,并不科学,甚至带着些神学迷信色彩。”
“这是因为李时珍并不是医生,而是个书虫,当时他不但收录了很多正经的药方,也收集了各种偏方,甚至各种巫术,可由于他不是医生,很多方子并没有得到考证,所以是对是错并不知晓。”
水生说完,朝着郝文明深深一躬,笑道:“这是俺的浅见,对也好,错也好,希望郝老别见怪。”
“哼!”郝连城轻声哼了声,脸色在这一刻出奇的难看。
不可否认,水生说对了,他也认同水生的话。不过水生的出色表现却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杨文昌和夏怀德却眯着眼,满意的一个劲儿点头,尤其杨文昌,上次夏怀德当面夸赞水生的时候,他心里还不太认同,今天看来,是他看走眼了,这个年轻人却是见识不一般。
不远处的夏琳琳,此时眼睛里也泛着光,是骄傲的目光,在她心里,早就认定了水生,水生露脸,她也觉得光彩。
跟夏琳琳坐在一起的,她的母亲安澜,此刻眼神也有了变化,轻轻挑了下眉头,眯着眼盯着水生,似乎对他也有了一丝兴趣。
沉着脸,右手摸着面前的麦克,郝连城的眼神逐渐变冷,低沉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冷意,似乎水生的行为让他很不开心。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师承是谁?”沉着脸,郝连城却意外的问了三个跟刚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不过,听上去这三个问题不是很重要,聪明点儿的人却听得出来,郝连城这是在投石问路,先确定下水生的身份再做决定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
“俺是古城县的,跟…夏老一起来的。”水生本不想说出跟夏怀德的关系,但面对众人,夏怀德又在对面坐着,不说出来又觉得不合适,所以才犹豫了一下。
不过水生还是没直接说是夏怀德的弟子,因为实际上他确实不是,没必要借着夏怀德的旗号给自己打广告。
哦?
郝连城这一点倒是没想到,看了眼夏怀德,低声问道:“夏老,他说的是真的?”
夏怀德点点头,表示默认。
微微皱了皱眉,郝连城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夏怀德的承认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好了。毕竟,夏怀德的地位在那摆着呢,他就算心里跟夏怀德较劲,也不能在明面上直接针对他。
不过,郝连城毕竟是郝连城,姜还是老的辣,稍稍转动了下脑筋,他便有了主意,略微笑了一下,挑眉问道:“他是你的弟子?”
郝连城完全是在投石问路,这句话就是在试探。如果这个张水生真的是夏怀德的弟子,今天就饶了他。但如果不是,冲他刚才的表现,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那倒不是…”夏怀德没有丝毫迟疑,当即摇头,心中却在苦笑,饶是凭着他的身份,也不敢手下水生,实在是水生这个年轻人的医术太高了。
不过夏怀德无意中的一句话,却让郝连城放心了不少,既然这个愣头青不是夏怀德的弟子,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虽然是跟着夏怀德一起来的,多少要给夏老一些面子,可批评教育一下还是应该的。
其实,不光郝连城这么想,就连台下坐着的很多学员,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郝连城刚才跟夏怀德的对话声音虽然低,个别眼里好的也猜到了他们对话的内容,当即,台下瞬间响起一道带着浓烈讥讽以意味的笑声,跟着一人鄙视了水生一眼,幸灾乐祸道:“原来是夏老的一个跑堂的,居然敢这么放肆,公然挑衅郝老的权威,真是自不量力,不知道天高地厚。”
见有人发出声讨,郝文明马上接了过去,“就是,一个打杂的,口气还不小,你懂个屁呀!”
“原来只懂个屁,好臭好臭……”
“哈哈……”
一道道起哄声很快响起,场内再次喧闹起来。
“大家安静。”杨文昌眉头一皱,一股威严瞬间释放出来,沉声道。
他一开口,场内的骚乱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大家不比这么激动,学术交流嘛,难免有意见分歧,说出不同的意见也没什么不对,况且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等场内再次平静下来之后,杨文昌却是率先帮着张水生说了一句话,不得不承认,刚才水生的表现让他颇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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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呢,郝老?”偏头看了眼正在运气准备发怒的郝连城,杨文昌微笑道。
“哼!”这个时候就算郝连城再想说什么也没法开口了,气呼呼的甩了甩袖子,不吭声了。
“好了,郝老继续讲,大家认真听。”杨文昌朝着郝连城狡黠的一笑,朝着台下严肃的吩咐道。
他这么一说,即便台下再有人想说什么,也只能憋了回去,继续认真听着讲座。
就这样,水生跟郝连城的第一番较量也就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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