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张信哲《白月光》
东方的天空已经隐隐发亮了,佳慧钻在薄被里叹了口气:“怂不怂啊你,20年前表白别人,20年后被别人表白,怎么睡不着的都是你呢?”睡不着就算了吧,佳慧爬起来开始整理屋子。然后做了奶酪三明治和一大杯黑咖啡,开始吃早饭。
俗话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佳慧却经常深刻体验到:肚里有食,心里不慌。每当夜深人静又饥肠辘辘的时候,人就会特别怀疑自己,怀疑人生、怀疑世界是否到了末日,人类是否到了绝境,感到无比绝望、孤独而无助。
等到第二天一早,热乎乎的食物和咖啡下肚,抚平肠胃,看到太阳还是照例从东边升起,听到窗外大人连声催促自己孩子抓紧出发上学,一台台车子启动,忙忙碌碌地驶出小区,她又觉得希望回来了,自己和这个世界好像都还能再活五百年,于是把惆怅抛到一边,做好表情管理,穿戴好行头,门一关努力讨生活去。所以,早餐对佳慧来说特别重要,是一种精神治愈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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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项重要的精神治愈,是讲课。尽管几乎一夜没睡,但佳慧从讲台走下来,却觉得精神奕奕,心情不错,每次感受到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和无奈后,她总要在讲台上才能找到自己。她不光传递给学生专业知识,也会分享自己的人生经验,这是她的舞台,她构建的世界,只是,在努力描绘一个只要努力总会迎来收获的世界时,佳慧会小心滤掉其中的无奈和无助,如同在煮咖啡时滤掉了咖啡渣。因为,她不忍心扑灭这些年轻孩子心中的希望,也因此,她反过来被自己描绘的这个美好而充满希望的世界治愈了。
下课看了看手机,没有乔明的微信,佳慧松了一口气,去食堂和学校同事欧阳韵一起吃午餐,随便垫垫肚子,下午还有几堂小课。
欧阳在校办工作,其貌不扬,身材也颇为圆润,但性格十分随和乐观。她的事业家庭都很稳定——在不太远离市中心的地段有一套体面的三居室房子,一辆帕萨特车子,老公为医药公司中层,收入不错且对她一心一意,儿子高大听话且学习好,这一切简直是佳慧理想中的人生范本。
然而,欧阳却是少数真诚羡慕她生活的人之一,此刻正在说她的理由:“佳慧你知道吗,单身未育独居,这可是网上多少女人最羡慕的人生状态,你千万要绷住啊,别再婚,找个男朋友就行了。”
佳慧哭笑不得:“你这是自己家庭幸福,还期盼别人单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欧阳说:“真不是,我以过来人的身份真诚地告诉你,一旦结婚,特别是生了孩子,女人就不再属于她自己了,她只能是别人的老婆和别人的妈。我现在一天到晚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最大的幸福就是夜深人静能自己呆会,这是一天中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我可以什么都不干,坐一会喝口茶就行。但就为了这一两个小时,我都很久睡眠不足了,因为我只有晚睡的自由,却没有晚起的自由。”
佳慧道:“但等你老了,会有老公和孩子的照顾陪伴啊。”
欧阳道:“首先,孩子绝对不能指望,你没看社会新闻吗?这年头,孩子不啃老就已经算孝顺了。其次,老了以后,男人和女人谁伺候谁还说不准呢,看看周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老太太在伺候一什么都不干、脾气还臭的老头儿。”
佳慧正在笑,手机响了,来电号码不认识,佳慧随手接起:“你好!哪位?”
对方说:“佳慧吗,是我赵杰,好久没联系。”
佳慧甚至费了些脑筋想了想,才反映过来赵杰是谁,她将近六七年没联系的前夫。
“哦,找我有事吗?”
“对对,有点事,以前咱俩不是联名买过一点黄金放在银行吗?离婚时行情实在不好就没取,现在基本回本了还略有小赚,我想取出来,需要你的授权书,当然取出来之后金额一人一半,方便的话我来找你,给签一下呗。”赵杰客气而熟络地说,仿佛他们是关系还不错的多年好友。
佳慧不太想见他,问:“电子签名可以吗?”
赵杰说:“我问过了,不行啊,银行要亲笔签名,赶早不赶晚,今晚我在你学校附近的四川小馆子等你如何?请你吃个饭。”
佳慧说:“吃饭就不必了,这样吧,晚八点在学校旁的星巴克见。”
“OK!到时见。”赵杰利索地挂了电话。
欧阳小心翼翼地说:“你前夫?你俩还有可能不?”
佳慧笑笑:“不可能,因为离婚是我们两个理性的人共同做出的理性的选择。”
佳慧认识赵杰,是在她人生开始掀起前所未有风浪的时刻——研究生毕业那年。
其实,自打本科毕业,她的生活就开始显露出风雨欲来的迹象了。佳慧有时候怀疑,她的幸运女神是那种住在学校里的神,每次她即将离开学校,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与周泽明的故事结束后没几天,学校批准的保研名单下来了,并没有佳慧,据说是因为综合指标排名靠后。佳慧虽然耳闻同年级的一位成绩不佳,但家境颇为富裕的同学保研成功,但在这个大城市无根无基的她,甚至都没有动念头去打听一下落选的原因,也没有时间伤心失落。她只是和家里简单说了一下结果,就马上开始准备考研了。
一个家在外地的本科毕业生几乎不可能在这里找到工作,如果不能上研,她将完全不可能在这个大城市有立足之地,被扫地出门是必然结局,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不过,佳慧倒并没有情绪低落,这种境遇反而激发了她全部小宇宙,她推掉所有的打工兼职,禁绝一切不务正业的神游玩耍,把睡眠时间压缩到最少,开始不眠不休的学习。
第二年,佳慧凭借她的独门绝技——考试再次逆袭成功,以第一名成绩升入本校研究生。
研究生宿舍在一栋比本科生宿舍新一些的楼,装修和卫生条件比本科生楼好多了,蟑螂和小老鼠已经绝迹。但当年艺术院校本身规模就很小,研究生的人数相对本科生更少,所以宿舍只集中在楼内的一个楼道,硕士、博士、男生、女生的房间都在这里,硕士两人一间,博士一人一间。楼门口没有宿管阿姨,房间里也照例没有洗手间,每天清早,男生女生都睡眼惺忪地来到走廊的公共洗漱间,站在贴着白色瓷砖的长长洗脸池前,肩并肩刷牙洗脸,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觉得尴尬。平日里,大家也经常互相串门,分享彼此用小电热锅煮的方便面、麻辣烫等自制美食,感觉特别好吃。
当然,校园恋爱和分手事件也时有发生,佳慧不时听说,昨晚谁谁跟高中时代就谈的男朋友分手了,边喝酒边哭,醉卧在楼道口一晚,大家感叹女孩子十年青春就这样付诸流水,快三十岁了还要再找一个谈何容易。
她也亲眼见证了楼道的一对儿同学,从最初一大群人聚餐玩耍的普通朋友,如何眉来眼去,从量变到质变,最终成了二人行,谈起了恋爱,并且研究生一毕业就修成正果,结婚成家去也。
佳慧自己,此时好像一条暂时逃离了湍急河流,跳进宁静水潭中的小鱼,再次得以悠哉起来。与她同住的女孩经常在男友家过夜,所以她几乎相当于享受单间待遇。平日里她做好学生本分,认真学习,课余时间则继续神游玩耍,虽兼任了学生会的学习委员一职,却并不很尽责,吸引她热情的,是做钢琴家教这项对研究生来说特别占优势的事业。
跟本科小毛孩相比,名校的研究生教小孩子已经算高级教师了,学费不菲,佳慧在本科时已积累了不少教学经验,再加上态度亲切、表达流畅、思路清晰,在学生及家长们中间口碑甚好,除了生活费不成问题之外,还逐渐积累了一小笔存款。
另一方面,她的感情生活却是一片空白,主要原因是那个时候的她,对存款比对男孩子更有兴趣,因为前者更让她感到踏实和安心。偶尔,她也能感受到个别男同学投来的羞涩目光,但要么就是她延续了反射弧长的老毛病,时过境迁之后,才反应过来当时人家曾经发来过暧昧信号;要么就是对对方完全不感兴趣,在人家刚提出约会想法的时候,就果断拒绝,快刀斩乱麻,绝不拖拉。
有时候佳慧也默默感叹,怎么自从周泽然之后,自己好像关闭了心动这项功能呢?再也没有过当年那种小鹿乱撞,勃发萌动的感觉。现在的她如同武侠小说中的扫地僧,心如止水,每天在粉色泡泡满天飞的研究生宿舍楼里穿行而过,却片叶不沾身。
当然,作为一个循规蹈矩教育下长大的循规蹈矩的孩子,佳慧理所当然地认为,恋爱可以不谈,但婚是一定是要结的,结婚成家是女人的必修课,否则不但无法对江东父老交代,也无法对她自己交代,而且,应该在30岁之前就完成这项人生大事。
于是,从研究生二年级开始,佳慧就开启了相亲之路,相亲对象一部分是热心的学生家长张罗的,另一部分是家里托了亲戚朋友牵线搭桥的。从研二到研三,佳慧的相亲对象陆陆续续加起来足有两三打,见识过各种职业、各种品性的婚龄男人,充分熟悉了自我介绍、吃饭喝咖啡、向介绍人反馈的整套相亲流程,但一直没有收获,不是自己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自己。
进入研三,未来何去何从仍是一片未知。眼看很多同学在计划出国留学,佳慧也动了心思,要不要出国继续读博?但仔细想想,她似乎又不太明了自己出国进修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钻研学术?还是为了去国外生活?她内心对这两者都有些缺乏热情,但又拿不定主意放弃。于是,佳慧暂且做好三手准备:一边打听工作机会;一边复习英文准备托福考试;一边也在继续相亲。
目前正在见的两位相亲对象,倒是分别向她表达了好感,但条件各有长短,让佳慧心烦意乱,难以抉择,真是桃花要么不开,要开一双。
No.1李展鹏,体型微胖,相貌略带土气,为人老实随和。目前就职于一家通信公司,由于所在的行业处于上升期,且是技术骨干,他的薪酬待遇颇高,已购一所高档小区的三居室。
No.2赵杰,中等身材,长相还算端正,属于精明强干的类型,任职于事业单位,赶上了福利分房的尾巴,在市区分得一套老旧的小房子,但工资收入不高,也就能维持一般生活。
佳慧十分清楚,结婚是女人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之一,她反复思量,就差把二人的优缺点列成一个表格比较了,却仍然茫然无绪,也许,她需要一个推动的契机?
契机很快来了。研三那年的寒假,佳慧处理完诸项杂事,赶在除夕前风尘仆仆从学校回到家,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而且像几天没住过人的样子。
佳慧有点蒙,匆匆赶去小姨家。门一开,佳慧就冲进来问:“小姨,我爸妈呢?怎么都不在家?之前我写过信说今天回来的呀。”
小姨轻声说:“别着急,你先进来,你妈不舒服,在我这躺着呢。”
佳慧有点紧张,连声问:“生病了?什么病?怎么也不写信告诉我呢?我爸在哪?”
小姨说:“你先坐下,我拿点东西给你看。”递过一张彩色照片,是爸爸和一个女人笑眯眯的并肩而站的合影。
佳慧说:“这什么意思,能代表什么?”
“这是你妈前一段偶然发现的,之后你爸也亲口承认了,他和这个女人有不正当关系。”小姨愤愤地说。
佳慧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记事以来,父母之间的感情就一直不算好,吵吵闹闹十几年,实际上已是分房而居的状态,但她从未想过爸爸会在外面另有其人。
她对自小尊敬的父亲感到失望,一个从小教育她要诚实、正直的人,现在就在做对家庭不诚实的事情;另一方面,她又理解父亲,和一个性格差异太大,又无法良好沟通的人成为夫妻,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走进屋里,妈妈正无力地躺在床上,看到佳慧只是默默流泪。佳慧坐下,一字一句的说:“我看,你们还是离婚吧。”
25岁的佳慧此时虽然年龄已经不小,谈吐举止也算初步完成了社会化过程,看起来像个大人的样子,但对这件事,她的内心仍是一个小孩。她不了解离婚对于这个家庭的每个人即将造成的伤害,更难以想到,人与人的关系实际上存在着太多的变数,她只是用自己耿直、真诚的天性做出了判断——一段婚姻中出现了第三者,就已经不能算作婚姻了,因为最亲近的两个人之间失去了真诚,还如何能够彼此面对?既然不能面对,那就只有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在今天的佳慧看来,当初父母这段婚姻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如果母亲坚持不离婚,拖上几年,出于对孩子的责任感、对亲戚朋友压力的考虑,爱面子的父亲选择放弃感情回归家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等到父母步入老年,也许关系还能有所缓和,成为一对互相扶持的结发老夫妻。
可惜,生活从来就没有如果。
当年,她也去找过父亲,发现一向硬朗利索、在家说一不二的父亲,此刻仿佛困在笼中的猛兽一般,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出路,只好焦虑而无奈地原地打转。看着父亲眉头紧锁,不断的抽烟,她实在不忍心做出什么指责,只能宽慰几句,就退了出来。再后来,小姨和一些亲朋也前来帮忙调解,但效果不佳。最终,几番沟通之下,父母都同意办理离婚。
就这样,佳慧和母亲在小姨家度过了一个心事重重的春节。听着阵阵鞭炮声和电视机里春节晚会的欢闹喧嚣,看着窗外户户团圆的万家灯火,佳慧和母亲相对无言。
节后,父母就办理了离婚手续,将近三十年的婚姻就此终结。当天晚上,佳慧再次和父亲见了一面,父亲坐在那里默默抽了很久的烟,最后摸了摸佳慧的头,告诉她:“父亲这个身份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要经常来看爸爸。”就提着行李搬出了家。
佳慧和小姨一起张罗,处理了家里的物品,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搬家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掉邻居的闲言闲语。在他们这样的小城市,卖房从来不需要找什么中介,亲戚朋友们中间打听一下,很快就可以找到买主,通常都是拐着弯认识的关系,很可靠。房子的价格也不高,不用申请银行贷款,买卖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办理好过户手续,房子就算易主了。
拿着房款,再加上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以及佳慧自己存的那一小笔钱,她为母亲在小姨家附近买了一套位于一层的两居室。房子装修尚好,可以直接入住,最让佳慧中意的是门前还有一个小花园,闲暇时间,母亲可以种花消遣,有助于她尽快忘掉伤心往事。
一夜之间,佳慧从一个父母爱护,万事不操心的小女孩变成了一家之主,她替代了父亲原来的位置,从敲定买卖、搬家,到置办各种物品,再到和难缠的邻居打交道,林林总总的事情都需要她来出面搞定,好在佳慧头脑清晰,对办理这些事情倒也不觉得难以应付,反而像应付一场重大考试一样有点兴奋。从春节后一直到3月开学之前,她不知疲倦地忙碌奔波,总算安顿好了妈妈,并拜托小姨多加照顾,返回学校继续学业。
返程之前,她带上家里的老式胶片相机返回旧家的楼前,对着那扇无比熟悉的窗户按动了快门,纪念那个曾经的家。
火车上,佳慧静静坐在车厢里望着窗外,在忙碌了几个月后,她第一次有时间坐下来发呆,孤寂凄凉的感觉此时才如潮水般涌来。她曾经以为,家会永远伫立在那里等她,是她走投无路时最后的依靠,风雨飘摇世界中一个最为安全的所在,然而现在才知道,家远比她自己更为脆弱,不堪一击。今后,父母是无力再保护她了,自己必须要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扛过风刀霜剑。
一向不怕冷的她,此时莫名感到四周一直有冷风吹过,她拉开行李箱,把所有的衣服都套到身上,仍然感到浑身发冷,有一种来自内心身处的寒意。她一面裹紧衣服,一面一个人默默流泪,旁边旅客都在偷偷看她,不知道这小姑娘遇到什么伤心事,不知是谁悄悄递给她一包纸巾,她攥着这包纸巾,哭的更伤心了,一路哭到省城。
那是佳慧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至暗时刻,每个人在成长中可能都会经历这样的日子,总要到将来回顾一生之后才能明白,人生的九九八十一难,其实才刚刚开始。
转眼到了5月底,峰回路转,好消息接连传来。佳慧的论文博得评审一致好评,顺利通过答辩并获得优秀论文奖,更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系里通知她已被确认留校了,这得益于学校正在扩大招生规模,正好缺她这个专业的教师,佳慧就这样保持了属于学校的最后一次幸运。自此以后,她的幸运女神可能就离开她云游四海去了,她不知道,此生能否还能得到女神的青睐与眷顾。
得知留校的当晚,佳慧参加了毕业同学聚餐。男女间混搭的宿舍环境对聚餐来说,倒是非常方便,大家各自把桌椅从自己屋里拖到楼道,摆成一长溜,再摆上自带的零食啤酒,就可以围桌坐着,当场开喝。周泽然也在其中,他和佳慧在同一年考入本校研究生,但没有住在研究生宿舍,而是自己在校外另租房住,因此平日里很少碰到——当然,这是家境优越的学生才能做到的事。
酒酣耳热之际,大家举杯庆祝毕业,佳慧的视线正好和周泽然相遇,她微微一笑,和周泽然碰了个杯。
接下来,闹的闹,笑的笑,大家陆续分成三三两两的聊天,不知何时,佳慧和周泽然坐到了一起。俩人互问了毕业去向,周泽然将去德国攻读演奏家文凭,他也恭喜了佳慧留校,接着踌躇着说: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年我没有去听音乐会,让你白等一场。”
佳慧笑笑:“这都多久的事了,那时候我傻乎乎的,估计也给你造成不少困扰。”
周泽然说:“不是的,你别这么说,其实……后来我再也没遇到过像你这么聊得来的女孩,只是当时……佳慧,你像太阳,而我当时还没有考虑好,会不会被你灼伤。”
佳慧觉得,这可以是被拒绝最优雅的说辞了,她很高兴自己的初恋可以用这句话来结尾,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这么说。”就晕乎乎地进房间睡去,一夜无梦,分外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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