陲安洞外青色丛生,不时有些虫鸟鸣叫,显得格外寂静。这是万粟粟第一次来陲安崖底,她跟在卿执身后,四下张望。
“师父无趣,练功的地方也无趣。”
仿佛看穿了万粟粟心底所想,卿执开口:“成为易命师,不是一朝一夕所能,需静心、从心。”
“师父,我能成为易命师吗?”万粟粟迟疑着问。
“能……能吧!”
万粟粟撇了撇嘴,跟着卿执入了陲安洞。
洞内要比洞外还要暖上许多,这里花开得正盛,还有一处泉眼从此流出,水声潺潺,倒像是一处世外桃源。再往里走,竟有数千藏书。
万粟粟觉得自已的头都大了,不由自主地想逃离。
“站着!坐下!”
万粟粟只得乖乖坐下。
“易命有二。其一是续命,召唤七星阵,以自身之血点燃七星灯。保持灯七日不灭,续命方算成功。其二则是以命易命,人将死之时,七星阵已无法再为其续命。此时便要起七杀阵锁魂,再将三魂六魄引入他人之身。此法极难且无定数,能不能成全看天意。”
万粟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卿执却语重心长,继续道。
“粟粟,世间万物,相生相长,易命本就有违天道。切记!一人仅可行法一次!无论是否可成,都不可再起阵。否则易命师会遭到反噬,命不久矣。”
万粟粟看着卿执苍老的模样,语气凄凄:“有您这般的修为,也不成吗?”
卿执愣了愣,缓缓摇头。万粟粟又开始掉眼泪,眼看就又要大哭。
卿执忙故作轻松说笑:“粟粟,你要成为最出色的易命师。我可不想输给你师叔,他的徒儿已有些许名气了。你将来出去混,若行事有错漏之处,千万别提为师名号。吾虽仙去,但仍是要留清白在人间的。”
万粟粟气极:“师父昨日还说我天资过人呢!”
几只老鸹站在洞口,偶尔发出几声刺耳的叫声,洞外微风拂过,绿意盎然,一派生机。
卿执闭目运气,万粟粟在一旁手执书卷,摇头晃脑。
“刚浸而长,悦而顺……”万粟粟放下书卷,抱怨着:“师父,我知命的本事在上山国连屈夫子都甘拜下风,你为何还不叫我起阵?”
卿执依旧气定神闲:“待你将这两本书看完,为师自有安排!”
“师父!”万粟粟怒喊。
卿执睁眼,斜眼看着万粟粟,万粟粟立马识趣地闭上嘴,翻书大念:“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
转眼秋去冬来,陲安崖底的草已光秃秃的了,可洞内仍春意盎然,又一批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卿执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万粟粟开始学着起阵行法,倒真如卿执所说,万粟粟确实天资过人。
这日,粟粟捉了只快冻死的野雀,在卿执的指导下起七星阵。阵成,粟粟又守着七星灯,到了第五日,陲安洞突然闯了一队人进来,万粟粟吓了一跳,立刻将卿执护在身后。
直至虞溪从人群后走出,卿执见状轻轻推开万粟粟。
“粟粟,你出去!”
万粟粟还想说什么,却被卿执严肃的神情吓退,只得乖乖退了出去。
卿执吃力地起身,拱手作礼:“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得见圣容。”
虞溪诧异卿执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但终是没说出口,而是淡淡问道:“先生知我难处,可否最后成全一次?”
“我何曾违你心意?”
卿执苦笑,我何曾违你心意?若你早日告诉我,这样的我依然是你的忌惮。那我就葬在上山国,也未尝不可……
虞溪盯着卿执,平静的脸上未见一丝涟漪,但眼底却透出一丝悲伤。
“只是,我还有几句话,想嘱咐粟粟,还请王上允许。”
69書吧
虞溪点头,走了出去,又回过头,声音有些颤抖:“先生,可还有要和我说的?”
卿执摇头,他站在阴影处,逆着光,虞溪看不清他的脸。
洞外,元为抱剑守着,数百精兵将洞口围得严严实实,万粟粟紧张万分,不断朝洞内张望。
“元为大人,王上要杀我师父吗?”
元为抿着嘴,低下头未说话。
“为什么?师父他已经……为王上舍了自已的性命!王上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呢?”
元为正要说些什么,虞溪从洞中走出,万粟粟忙进了陲安洞。
虞溪嘱咐元为:“你留下来,厚葬他们师徒!”。
元为欲开口求情,可虞溪已经离开,并没有给他机会。
万粟粟跑进去,恰好一只信鸽飞了出去,可她心急,并未注意。洞口,有侍卫想截住信鸽,却被元为拦住。
粟粟见卿执好端端坐在那儿,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
“粟粟!”卿执笑着,“粟粟,我在青梅树下藏了一罐钱,为师身后,你可去游历四方,做你一直以来想做的事。至于你易命师的身份,切不可告诉他人,也不可再参与到朝堂纷争中去……”
卿执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闭上了眼睛……
那只快要活了的野雀也死了……
万粟粟怔怔地站了许久,她跪在卿执面前,颤抖着手理了理卿执鬓边的白发,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元为带人抬了一口棺椁进来。
万粟粟发疯般冲元为大喊:“你干什么!出去!你们都滚出去!”。
元为看到卿执手中握着的金玉令牌,悲从中来。
“万姑娘,逝者已矣,还请保重。”
万粟粟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陲安山,面团的木碑旁又多了一处坟。万粟粟面容憔悴,眼睛布满血丝,她将黄土一抔抔盖在卿执的棺椁上。
元为及众侍卫候在一旁,从天亮一直到天黑。
万粟粟将墓碑仔细地擦了又擦,最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
“夜深了,我送姑娘回去吧!”元为不忍心。
万粟粟起身,看着墓碑,眼泪又流下来。
“是王上杀了师父!”
“卿执大人……本就时日无多……”
“师父心悦王上,纵使朝堂之中的尔虞我诈,并非师父心向往之,可他还是甘之如饴。十二载春秋,换不来一份信任!这样的人,元为大人还愿为其尽忠,不怕也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你别记恨王上,她也有诸多不得已……”
“她杀了师父,我连记恨她都不成吗?”万粟粟怒不可遏。
“万姑娘……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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