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为大人放心,师父拼上自已的性命也要为她续命,我又怎会杀了她?”
元为看着万粟粟凄凉的背影,不知如何作答。
“元为大人回去复命罢!”
“回去的路尚远,我送姑娘一程!”
“不必!”
元为最终带着一众侍卫离开,行了数百步,元为还是担心,他回头望了望,那万粟粟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残月凄冷,陲安崖终于下了今年冬的第一场雪,雪花飘飘扬扬,落在石碑上,落在万粟粟的脸上,瞬间被热泪融化。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中间一辆奢华的马车,四角分别镶着四颗极大的明月珠,照得山间通亮。
虞溪正坐车中,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想着卿执苍老的模样。
元为策马追上,与马车并行。
“王上,卿执大人已死,他留下了这个。”元为呈上金玉令牌,“万姑娘她……”
“你没杀她?”虞溪斜眼睥睨。
“王上恕罪!万姑娘并未得卿执大人真传,也不曾习武,臣认为,她对王上没有任何威胁!”
“十年前子午门的那场大火,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只有他,不顾一切冲进来救我。这块金玉令牌,是我欠他的一条命,罢了!”
马车继续行进,虞溪喃喃:“卿执……为何会变成那般模样?是……因为我吗?”
元为透过纱帘,看见虞溪低头耸肩,没了来时高高在上的样子。
虞溪的泪滴在金丝线绣的衣裙上,很快消失不见,她直起腰,擦干了眼角的泪,依旧一副王者模样。
暗处有人影掠过,元为惊觉,大喊:“谁?”
侍卫纷纷拔刀,警惕地看向四周,却没动静。虞溪表情清冷,从轩窗中探出头,看了看,又坐回车中。
“许是你看错了,走吧!”
队伍又继续前进,暗处一双眼睛目送着虞溪走远。
万粟粟浑浑噩噩过了数天,这日,她又在廊下饮酒,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卿执朝自已走来。
“小小女子,这般是为何?”
十四年前,万粟粟被遗弃在一处荒郊野岭,饿得奄奄一息,正以为自已要命丧黄泉之时,一金衣男子路过,万粟粟伸手拽住其衣角。
“小小女子,这般是为何?”卿执疑惑。
可万粟粟却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身在陲安崖了。
卿执将一碗粟子糊端来,万粟粟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
卿执看着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万粟粟,心生怜悯。
“你可有家人?”
万粟粟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万粟粟依然摇头。
“就叫粟粟吧!万粟粟……以后有吃不完的粟子,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第四章 万粟粟喜提新身份
万粟粟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卿执金衣折扇站在石桌旁,微笑着看向自已,一如初见的模样。
“师父?师父!”
万粟粟扑了个空,回过头一看,卿执却还站在那里。
万粟粟在原地大哭,声音越来越大。不知过了多久,万粟粟觉得喉咙里有丝丝血腥味,拿起帕子捂嘴,果真有血渗出。
卿执看着虚弱的万粟粟,满眼担忧之色。
“咳咳……差不多就够了,还不去练功?眼下为师人已死,还是身后之名比较重要!难不成你忘了为师遗愿?”
“师父……”
万粟粟还想要说什么,卿执却消失不见了。
“我一向是最听话的……”万粟粟喃喃自语。
万粟粟像变了个人似的,竟也用功起来。陲安洞的书日日都读,易命之法也在精进。
但总也有不懂的时候,在起七杀阵锁魂之时,万粟粟一连数日都未成功,气得她在陲安洞整整待了三日,翻了上百本书,还是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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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卿执的声音响起。
“识人不明啊识人不明!未随我半点才智!”
万粟粟大喜,四下寻找,却并未见卿执身影。只当是自已听错了,万粟粟神情落寞。
“此处,要心息相依。”
万粟粟照做,试了几次,果真成功了。
“成了!师父真是在天显灵!”
往后每每练功不顺,卿执便气急败坏,骂骂咧咧地出现。
万粟粟念到一半,忘记了咒语!
“万粟粟,为师死不瞑目啊!想来以前也是草率,一味只夸你有慧根,惯得你竟沦落至此……”
万粟粟第三次起阵,还是失败了!
“粟粟,你可曾想过去寻一寻你的至亲?听说上山国有一处偏远镇子,其民蠢笨不堪。你得空去看看,必有收获……”
万粟粟起了七杀阵,刚睁眼,阵又消失了!
“脑,深藏于头部,位于人体最上部,其外为头面,内为脑髓。你这头面生得虽好,但脑髓是有是无,还有待商榷……”
万粟粟又忘记咒语了!
“騃童钝夫,无药可救……”
……
如此这般,万粟粟进步飞快,洞中那些活着的,会喘气的,都被她逮来练手,一只鸟雀换了蜜蜂的身体,日日不吃五谷杂粮,倒喜欢采蜜;还有那地上的虫子,总爬上高处,然后跳下来,可能是哪只鸟儿还没适应新身体罢。
陲安崖下了一场雪,整整一月未停。大雪寸步难行,万粟粟就待在洞内,听流水潺潺,躺在岩石上读书,困了就睡,闲了就逮虫鸟练法。
渐渐,院中的青梅树结出果子,果子慢慢长大,由青变黄,密密麻麻,压满枝头。
万粟粟踩在木凳上,将个大的果子摘下,装了整整一竹篮子,又加了些盐搓洗干净,晾在院中的青石上。
屋内香炉燃着,炉烟袅袅,万粟粟闭目轻嗅,正午的阳光洒在院中,穿堂风呼啸而过,万粟粟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一只杂毛小狗鬼鬼祟祟爬上青石,将青梅吃了大半,核吐得到处都是。
午后,万粟粟去收果子,见满地狼藉,气得跺脚。
“哪个崽子偷到我头上了?逮到了扒皮!扒皮!”
万粟粟拿了剩下的果子,与酒一齐泡在罐子里,放在院角一处。
“师父,再等几日,就有梅子酒喝啦!”
万粟粟俯身摸着罐子,满脸笑意。
又过几日,万粟粟挎了篮子,关上小院的门赶集去了。
刚走不久,那只杂毛小狗从栅栏一处溜进了院子,四处嗅来嗅去,终于发现了墙角的酒罐子。
狗凑近闻了闻,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罐子碎了……这小狗胆子倒大,也不跑,它四下望了望,见无人,又闻了闻,将地上的酒舔了几口,随后没走几步,就昏睡在院中……
集市上人来人往,小商贩不住地吆喝着。万粟粟走在其中,感受着烟火气息,至散集,方归。
等她回了小院,就见那狗四仰八叉躺在院中,不禁疑惑。
“哪里来的小狗?”
万粟粟凑过去,俯身看,却闻到淡淡的青梅酒味。于是又朝着墙角望去,罐子已碎了一地。
万粟粟大喝:“是你干的?”
杂毛狗迷迷糊糊醒来,看见万粟粟忙拔腿想要逃跑,却跌跌撞撞,又撞翻了院中的水桶。
万粟粟一把抱起小狗,与其四目相对。
“狗怎么还喝酒呢?上次也是你,偷吃了我的青梅?”
杂毛狗哼唧了两声,眼神清澈无辜。
“看来你也是饿得慌,在此处等我,别跑了!”
万粟粟进屋,端了碗豌豆笋,放在地上,那狗只闻了闻,便退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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