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之上,林鸢着素衣,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林家本是开封的,因着战乱的原因,祖父一辈才迁来临安,所以也没什么亲戚。
来的大多都是林老爷生前生意上的一些故交。
这些人林鸢都是见过的,只一人看着面生。
那人在灵前烧了纸,却一直磨蹭着不肯走,似乎有话要说。
可林鸢却沉浸在悲伤中,未发觉。
那人最后只拱手,客气道:“林姑娘节哀,要保重身体才是!”
林鸢照常行了谢礼,那人离去时却频频回头。
照常理来说,这等场面因由林沧来主丧事,万轮不到林鸢出面。
可楼信儿母子现下还被林鸢关着,南院离正厅偏远,任她们哭喊也没人晓得。
林鸢请了城中最好的葬师,那葬师说守灵三日后适合下葬,否则便要再等上十年。
林鸢觉得太过匆忙,哪有头七还未过就匆匆下葬的,传出去还不知道被人议论成什么样呢!
可停棺在庙里,十年也未必太久了些。
正当林鸢定夺不下之时,林母从城外赶回来。
“三日后就下葬吧,十年漫长,若生出什么变故,再下葬就更难了。”
“是!”
“我听说了那日的事,林沧大逆不道,可他到底是你父亲的儿子!司杖街有一处院子,虽比不上这里,但也算宽敞,就让他们母子搬去那儿吧!”林母一脸淡然,竟看不出丝毫悲伤之绪,“鸢儿,母亲没本事,拢不住你父亲的心,让你受了许多委屈!好在你自已争气,吉星照如今的名头正盛,想来也能保你这辈子吃穿不愁了!这几年我虽不在家中,但也知林氏银楼的情况,你在时还好些,可自从林沧接手后,银楼的生意每况愈下,还不知有多少窟窿要填!你若还看重林氏的名声,就分些银子打发了他们母子。若你想自立门户,那银楼就给了他们也无妨!”
“是!”林鸢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林母又握住林鸢的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被什么愚蠢的想法拖累了自已。母亲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做你想做的事!”
林鸢用衣袖轻轻拭去泪水,点了点头。
*
三日后,林翁志风光下葬。
林鸢这才腾出手来,盘问银楼的账册。
自林沧接手银楼,短短一年来,竟亏损了三万八千两!这还不算,林鸢细查下去,发现林氏名下家产已不足一千两。
林沧曾花一万缗在城南买下一间首饰铺子,可那房屋文书却是白契一张。
上写着除了铺子,连着里面约两万五千两的金银玉器都归林氏,交铺的时间正是七日前。
林鸢心生不妙,仍赶去城南,果不其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就连那房契上的名字都是假的。
*
林鸢命人将林沧单独提来,将那张房契扔在林沧面前:“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林沧将那契书捡起,唯唯诺诺:“这是白掌柜的铺子,他说要陪夫人回乡,急着将那首饰铺子转手出去。我也是托了好些人,白掌柜才肯将这铺子低价给我们!姐姐,我去看过的,这铺子加上里面的珠宝,起码值三万两!我只花了一万两就将它买下来了!”
林沧还在自喜,却被林鸢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
“你当天底下有这等好事,能轮到你头上?两万五千两的金银玉器,就算去当铺换银子,也不止这个价了!更别说加上一间铺子!”
“白掌柜他……他急着出手,他说与我一见如故,这才……”
“蠢货!且不说这些,你可知一应的契籍文书只有过了官府才算有用!就算私下买卖,也该银货两讫!你却生将时间拖了三个月,给了他逃跑的时间!这些小事,就连街巷中的三岁小儿都知晓,你却不懂!你与那些圈养的肥豕有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林沧不可置信,跪在地上扯着林鸢的裙角,“报官!姐姐,报官!”
“报官?就凭这一纸草契?”林鸢冷笑一声,“怕是你到了府衙,状没告成,反将自已折进去!”
林鸢示意下人将银楼的账册拿上来:“除了账上这近四千缗的亏损,和买铺子的一万两,其它的银钱呢?”
“什么银钱?”
“现下账上只剩了九百两,其余的钱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啊!”林沧一脸茫然。
“你拿去赌了?”
“我是去过几次赌坊,可那只是银楼亏了钱,我怕被父亲骂,所以才想着去赢些银子回来,补补短欠!铺子和家中一应的事物,还是由父亲做主的!”
69書吧
林沧说得倒不像假话,他是混账了些,没什么出息,但那么多银钱,短短的一年,他也没那么大的本事都败光了。
想来是父亲用什么法子都留给了楼信儿,或是旁的。
林鸢也不愿再纠缠了。
“司杖街有个院子,我已叫人收拾出来了。另外再给你两千两,你同楼信儿一齐搬过去吧!从今往后,林氏银楼与你无关,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林沧看着林鸢决绝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
林鸢本想着,只给一千两了事。可看在父亲的面上,还是用自已的私房钱,补足了两千两。
若他们母子勤勤恳恳,这两千两足够她们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
楼信儿母子搬出去不久,便陆陆续续有商家上门来讨银子。
林鸢搬去吉星照时,带走了不少师傅。
林翁志只得低价从别的商铺进买一些钗环来卖。
这些商家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且手里又有林翁志画了押的借据。
林鸢查过账后,也确实对得上,就将账结清了。
可架不住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林鸢赚的那些银子已所剩无几了。
眼看着银楼的租契也要到期了,林鸢无奈之下,将铺子关掉了。
*
自打有了长公主出面后,城中谣言不攻自破,吉星照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万清淮更是每日来往于各大官眷府中,忙着送去各样的衣裳钗环。
秦绿枝对林家之事也略有耳闻,因那楼信儿母女搬出去,没少在背地里嚼舌头,四处污蔑林鸢。
说的不外乎是,林鸢心黑,林家有万贯家财,可只用了两千两就将他们母子打发了。
秦绿枝却知道,那两千两还是林鸢从账上支出了一千两,补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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