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绿枝足发了三百余份帖子,临安城无人不知吉星照要开张了。
这日,清平坊前热闹得跟赶集似的,杂耍的、舞狮的将御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秦绿枝穿得喜庆,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绯红色的抹肚,双蝶绣缀珠罗裙,红玛瑙的手串,插一支琉璃花瓶簪。
不娇不做,笑待诸人,一举一动,大方得体。
万清淮挑了件描金花草的白罗衫,系桃红绦带,绾红丝缯发带,半点朱唇,如画中描出的仕女,更多几分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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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春从铺子里搬出一块竖匾,立于门前,上写:只待女客,男子免入。
万清淮低语:“这是何意?”
秦绿枝:“卖个噱头,世人皆向往桃花源,也未必是贪图安宁,好奇使然罢了!”
“绿枝,往后谁若说你不宜从商,我便跟谁急!”
秦绿枝掩扇而笑:“你也是,有几分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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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耍退去,热闹也瞧完了。
秦绿枝万清淮一齐掀开红布,“吉星照”三个大字现于眼前。
秦绿枝向众人行了礼,笑道:“今日为贺吉星照开张,小店特地设了关扑,各位结账之时,若能掷得铜钱的字面,便只收半价!只要在本店花了银子的,无论多少,皆送红票(印了吉星照印章的票子,第二次购买时可打折使用)一张!各位娘子买得尽兴,往后还请多多照拂!”
娘子们自然是开心的,拥入店中,铺子里水泄不通。
有男子看见竖匾上的字,大声叫嚷起来。
“为何不让我们进啊?”
“就是!以往都是听说花楼乐坊不许女子进入,今日稀罕,此处倒不让我们进了?”
“里面有什么是我们不能见的?”
秦绿枝从小锦衣玉食,被捧着长大。秦氏布坊名声在外,虽是做生意的,却没将秦绿枝养成个好脾气的。
为顾全大局,秦绿枝强压着不悦:“小店只裁制女子所穿的衣裳,公子们若进了恐诸多不便,故不接待男客,也是为了给娘子们行个便宜。”
万清淮说笑:“公子若真想知道,就叫家里的女眷来替您瞧瞧吧!”
众人闻言也笑得开心,却偏有个犟的不讲理:“若我今日非要进去瞧瞧呢?”
万清淮早摸清了秦绿枝的脾气,知道她对这样的人向来是没耐心的,便忙拉住秦绿枝,笑着打趣。
“都是些女儿家穿的用的,公子却非要进去瞧,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底下人听了哄堂大笑,那男子失了颜面,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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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内,娘子们三五成群,自顾挑选着。
正厅里撑起来的衣裳果然备受喜爱,更衣室更是排起了长队。
秋了替一位娘子换上一身搭配好了的琥珀色锦衣罗裙。
“娘子,这件好像小了些,你若喜欢这样式,可叫师傅们给您做一件合身的!”
小娘子深吸一口气,将肚子吸了回去。
“无妨,你再试试!”
秋了这才将罗群系好。
69書吧
小娘子照着屏风,转了一圈。
“果然好看,只是……有些勒得慌!”
“我叫人来替娘子量衣,做件合身的!到时候娘子挽一个双鬟髻,描一副泪妆,就更显得楚楚动人了!”
“今早出门,吃得有些多。等消食了,就不勒了!带我去结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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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说话的,自然也有难招架的。
一位老夫人选了一件窄袖的长褙子,说是要搭自己的三裥裙。
又拿着册子千挑万选,终于选了端庄的深褐色绮梅花字做领口的纹样,却又在布料上犯了难。
沐春跟在其身后,耐心地向其介绍料子。
“夫人,这提花绢出自秦氏布坊,上有芙蓉鹭鸶的暗纹,还有旁的颜色,您都可瞧瞧!”
老夫人摸着料子良久,却又开口问。
“这花纹是什么?”
“芙蓉鹭鸶。”
“我看着以为是白鹄呢?是什么料子?”
“提花绢。”
“可是李家布坊的?”
“是秦氏布坊的,夫人!”
“有别的颜色吗?”
“有,这边都是,夫人可看看喜欢哪个?”
又过了许久,老夫人终于选了墨绿的,一问价格,却又挑起了毛病。
一会儿嫌暗纹不好看,一会儿又觉得颜色不大行。
在听沐春说削价三成,又可免费熏衣时,顿时高兴起来,爽快地付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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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清淮更是被一众娘子缠得脱不开身。
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衣裳确实比贴金的更精致一些,又因费时费力,价格自然也高。
娘子们不舍,怨声载道。
万清淮摆摊时常绣帕子来卖,比起绣衣裳倒轻松许多,便有了一主意。
“我们铺子还可以缝绣花的帕子,或是香罗带,上面的花纹样式由娘子们选自己喜欢的。价格既便宜,又是独一无二的!或是娘子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们,定尽力满足娘子们的要求!”
这才平了众女娘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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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绿枝也没闲着,结账的排着长队,掷出铜钱字面的,自然乐不可支。没运气得半价的,看在削价三成与红票的份上,也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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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下来,秦绿枝算了账,仍赚了二两银子。
万清淮逗趣:“方才荷香还说呢,从未见过秦掌柜这么喜欢看账本!”
“这死丫头!本是想着今日亏点银子赚个吆喝,既赚了,也不能亏待大家!大家收了东西,我们去太和楼吃山煮羊!”
方才还疲倦的众人,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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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人浩浩荡荡去了太和楼,吃了个尽兴。
本来秦绿枝打算送万清淮回来的,可众人从太和楼出来时,不负已牵着驴车等着了。
原来不负见万清淮到了时辰还没回去,便去了吉星照,又打听得她们往这儿来了。
万清淮上了不负的驴车,到水云巷时,天色已晚。
万清淮跳下驴车,道了谢:“吉星照新开张,近日免不得要忙些,你不必担心。若是晚了,我自己叫了车回来就是!”
不负比划着,示意自己只是路过。
万清淮进院,拿了两件羊裘大衣出来。
“这是我前几日裁制的衣裳,一件是伯母的,一件是你的。”
不负忙摆手拒绝,觉得太过贵重。
“不贵不贵,是我在布坊里帮活,管家的便宜卖给我的,去年剩下的料子了,所以有些瑕疵,但穿着比棉袍暖和些。”
万清淮将大衣硬塞给不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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