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父亲和母亲打架还有父亲打子光和柳晴的事情迅速地泾河龙村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片胭脂镇。麦尔燕那时还在牛保相的办公室时喝茶,牛保相嘿嘿地笑推开办公室的门,揭开烧水壶给火炉里加了两块碳,瞅了一眼坐在他办公桌前的麦尔燕,说:“我说你们泾河龙村真是出人才啊,那个努哈老松把他的儿子给打了一顿,还把跟他过了大半辈子的老婆子给打咧,嘿嘿,老松还挺厉害的么,年纪一大把咧还把个年轻人给放倒咧。”
麦尔燕一听父亲把子光“放倒咧”,心里一下紧张起来,把牛保相的茶杯放在烧水壶边上,提着包要回泾河龙村。牛保相拦住麦尔燕说:“你包(不要)以为你跟兀个大学生的事情我不知道,看你松着急的这个样子,我跟你松说,人家那个大学生娶上的那个南方女娃比你麦尔燕攒劲(方言,漂亮)多咧,把你一张老气横秋的脸都跟人家那个水嫩的南方女娃比么?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呆在老子这里,老子给你好吃好喝的,你说老子把你啊达亏咧?”麦尔燕把包往牛保相办公室的一张木沙发一扔,瞪了牛保相一眼,牛保相又高兴起来,拉着麦尔燕的手坐麦尔燕坐在他的腿上,说:“燕儿啊,我老牛给你许下的,一定会兑现的,你看看我,镇上办下的这么大的砖瓦厂都让我老牛管着,我要是不守诚信的人家客户也不会相信我对不对,所以说么,你还是要给我老牛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个名份的。”麦尔燕从牛保相的腿上下来,又回到了牛保相的办公桌前,坐在转椅上摇着,麦尔燕说:“老牛啊,你说说你给我个名份,自从我离婚后我就没有跟过别人,这一点你老牛要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说我这是为了谁啊,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结婚嫁人咧,还用得上像现在这样惹得达达不爱,娘娘不爱的么?”
牛保相说:“这是我的错,虽然你麦尔燕是个二茬儿,但这老牛就是喜欢你哩,没个办法,人就是这么贱。”说完又哄着麦尔燕,给麦尔燕倒了一杯茶,说:“要不然你到我这里当个秘书啥的,这样不就是名正言顺咧么。”麦尔燕不领牛保个的情,说:“不稀罕,我跟你老牛说,你自己掂量掂量吧,年纪一大把咧,还有哪个女孩子会看上你啥。”牛保相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着,麦尔燕提了包要出办公室,牛保相急了问:“干啥去呢?”麦尔燕“哼”了一声,说:“去你的狗窝,还能去哪儿啊?”牛保相嘿嘿地又笑了说:“只要不回泾河龙村,去哪儿都可以。”麦尔燕说:“我倒是想回泾河龙村哩,我达我妈连不要我呢。”麦尔燕把提包往背上一背,扭着婀娜的身姿朝着牛保相的宿舍走去了,牛保相出门看着麦尔燕的背影,说:“真是瓜蛋娘们儿。”
父亲给柳晴道了歉,说是柳晴得了病心里着急,先是跟母亲吵了一架,后又把子光打了一顿,诉求柳晴的原谅。子光原本收拾了行李要去县城再转车到火车站直接去南方工厂的,奶奶拄着拐杖把他拦下了,奶奶说:“你不要走咧,不就是让你达把你打咧一顿么,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哩,可你达他的心比考虑还毒辣啊,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话,你先不要走咧,你达在这山沟里待久了,思想上还是古时人的那一套,他总是以为你到银钱沟口的梯田地里挖回来的麻钱儿是脏东西,所以才要找出来扔掉,怕给家里带来不祥之兆啊,他更不知道他能给我们带来晴儿有身孕有好消息,如果他们早知道咧,肯定也跟你们一样的高兴着呢,狗儿啊,你就原谅了你达吧,他可是真心的为你们好哩。”
子光说:“我达为我们真心的好我是知道的,可他的做法让人理解不了,我小的时候他打我那是我不听话,现在我都长这么大咧,他咋还能打我哩。他是我达,我不动手,不要以为他还是像一二十年前一样的厉害。”听这话,子光还是气头上,柳晴说:“奶奶跟爸这么久了,她对老爸是很了解的,既然奶奶发话了,那就算了吧,再怎么说他都是你达啊。”子光摇了摇头,屁股的腰间还在阵痛,他用手抚了一下,痛得把牙咬得紧紧的。
柳晴笑了,说:“你达打你的那几下,还没有我厉害。”奶奶一听,对柳晴说:“狗儿啊,你们两个可不要再打架咧,你看子光这瘦弱的身块,哪是个打架的料啊。”子光听着,也笑了起来,对奶奶说:“奶奶,你放心咧,晴儿是在跟你开玩笑哩。”
干达和干妈把父亲和母亲劝说了很久,母亲虽然嘴上不依不饶,可她的心底里为子光和柳晴高兴,说:“从村卫生室回来的路上碰到娘,她说晴儿有喜咧,我高兴地很,娘让优素福抓了一只老母鸡,说是要给晴儿好好补补身体,一回来就看到这个老不要脸地把伊卜和晴儿两个拿棒打,伊卜和晴儿快五年咧才有了喜咧,要是打没咧可要等多久啊。”干达看了一眼干妈,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总之一句话,家和才能万事兴哩。麦尔燕就是我们老两口的墓里愁啊,只要她能好好地,马上找个人家嫁咧,这对阿依舍来说是好事啊,女娃现在越长越大咧,也开始懂事咧,再大一点没有达妈又不在身边,那可咋办哩?”
本来是劝说别人的,现在父亲和母亲又开始劝说干达和干妈了。父亲说:“是啊,你说麦尔燕和砖瓦厂的那个松已经有些日子咧,不行就让他们成咧算求咧,你也不要太较劲,年轻人的事情咱们这些老人们还是少掺和,只要他们两个人愿意,就让他们成了吧。”干妈说:“我们老两口也是这样想的,可砖瓦厂的那个日赖松就是不开口,到咱门上也不来一次,你说让我们去请个媒人说这个事儿,那倒是有些不合适,那松到时候会说咱的女子没有人要咧强塞给他的。我们也是知道的,麦尔燕这娃的心里一直有着伊卜哩,她兀时是因为伊卜娶咧晴儿,这才急急忙忙地找了个成了亲的。”
父亲和母亲听到这里感到心里有些愧疚,说:“这事你们也不能怪我们,那时是说好咧伊卜从南方回来后就跟麦尔燕成亲的,谁知这个伊卜狼煅上的引了一个回来,把生米都做成熟饭咧,不娶就对不起人家女娃咧,咱也是没有办法啊。”干达和干妈落下泪来,用衣袖擦了擦,说:“伊卜是个好男娃,是咱们麦尔燕没有福分啊。”父亲不说话,低了头“唉”了一声,母亲说:“说来说去还是婚缘没有到哩,没个婚缘见了面也成不了,要是婚缘到了,就像伊卜和晴儿,兀么远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还给成咧哩,慢慢等吧,砖瓦厂的那个狗松还没有娶媳妇哩,跟麦尔燕肯定能成的。”干达说:“但愿吧,大事都托靠主哩,听从主的安排吧。”干达说完就下了炕,父亲说要送一下他们,从炕上下来的时候“我的个呼大主啊”地叫了一声,干达忙问:“咋咧?”父亲说:“刚才太着气咧,扭到腰咧吧。”干达和干妈笑了,说:“你个打人的还把腰扭咧,看来真是上了年纪了,既然咱上了年纪,年轻人的事情咱就不要过多地去管咧,我现在也想明白咧,麦尔燕的事情随她吧,她下次要是再回家来,我们就不用到她邻村的姑姑家里躲她咧,该面对还是要面对的,别太难为咧孩子们啊。”
喜儿和陈胜男提了一篮子鸡蛋来看柳晴,柳晴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喜儿说:“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好姐妹们要是得了病怀了孕生个娃的都是要来看的,算是祝福么。”柳晴也有三四天没有见到她们了,没有她们两个在柳晴面前督促着柳晴说泾河龙的方言,柳晴觉得方言说起来很别扭,没有她的南方腔的普通话说起来自在,只要她们两个不在的时候,柳晴总是说着她的南方普通话。
法图麦动不动就到了柳晴的身边学着柳晴说着她嘴里的“大舌头普通话”,柳晴说:“我的舌头还没有你大舅舅地舌头大哩。”法图麦说:“你的舌头在嘴里转不过弯儿,就是个大舌头。”柳晴听着法图麦的话跟泾河龙村人说的方言有点不一样,说:“你说我这是个大舌头,你外奶奶还说你是个黑舌头哩,你伸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舌头到底黑不黑?”法图麦噗嗤一声就笑开了,在炕上翻了个身,说:“你才是黑舌头哩,我的舌尖不黑。”说完从炕上跳下,到了脸盆架上取下一面镜子,又回到炕上趴在柳晴的身边,吐着舌头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又让柳晴把舌头伸出来,看了又看,说:“我的舌头比你白哩。”
这时母亲走了进来,说:“你包(不要)折腾你大妗子咧,连紧写你的作业,要不然老师又要打你的手拧你的耳边咧。”法图麦说:“奶奶,不信你过来看,我的舌头比我大妗子的还要白哩。”母亲笑着,说:“你是白舌头?你要是白舌头儿的话说话就不是累累(方言音,奶奶)到得儿(言音,这儿)来,我把脸蛋儿洗白白咧要吃蛋儿蛋儿哩。”母亲学得像模像样,把柳晴也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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