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镇副镇长海克美坐着他的专车先到了县医院院长办公室,院长嘿嘿地笑着跟海克美握着手,院长说:“我的兀个海大镇长啊,你咋还亲自跑着来咧呢。”海克美说:“这人命可关天哩,你看这一年快要过去咧,有些部门已经着手开展年终考核咧,我的镇的出事故死亡人数不能超过三人,我的这个指标已经够标量咧,如果这个泾河龙村的死老太婆再不争口气,安全问题一票否决,你说我大好的前途不就毁在兀个泾河龙村的死老太婆手里咧么。”院长叫秘书给海克美泡上一杯茶,海克美这时哪里有心情喝茶,院长说:“兀个老太婆是自己不想活咧,这能怪你么?你看看还把兀样的人命往你身上揽,换成其他人躲都躲不开哩。”海克美要去抢救室看母亲,院长说:“别去了,到了这的地盘上还会为难你么,咱两个是个啥交情哩,兀可是从小一个山沟沟里爬上的一起放过牛赶过驴沟子的,除了这些,咱们还是老同学不是么,你就好好地坐在这里,事情总是让下面的人去办的,啥事儿都是让自己办咧,兀给你配那多的干事员是吃白饭的么。”
坐在院长办公室沙发上的海克美如坐针毡,院长自己给海克美倒了一杯茶,茶汤红艳如血,海克美说:“在医院里还能喝下这么红的茶啊,你这口味真是重哩。”院长喝了一口,咂吧着嘴,说:“好茶,就是有点浓咧,都是怪你刚才不喝,泡得时间有点久咧。”海克美咧着嘴,说:“你没有病么,这是在医院,你看着这茶颜色红得吓人,要是让外人看到咧还以为人在喝人血哩,兀还不把人给吓死咧。”院长把海克美面前的那杯茶倒到自己的茶杯里,一扬头像喝酒一样喝了,往茶壶里又倒了些白开水,把茶壶里的颜色冲淡了,院长说:“你可不懂哩,你在乡下没有像咱们像县城里一样的生火,这茶可是东南著名的岩茶,在红茶的品种里,这种茶可是数一数二的。”海克美说:“你们给病人治病就行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咱还收这些东西哩,这也是受贿哩。”院长摆了一下手,说:“老同学你可落后咧,我这不是受贿,我这是行规,不能说的,你在书本上找不到的,行规你又不懂咧么。难怪你干了这么多年也才是个副镇长,你要是懂生规的话,我给你说啊,你早就发达咧。”
海克美喝了一口茶,觉得那茶颜色红润但入口没有茶味,倒是有种烤红薯的香味。一闻到烤红薯的味道,海克美的脑海里闪出“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话来。海克美放下茶杯,说:“这茶我喝不习惯,喝到嘴里不知道怎么下咽,你还是让我去看看泾河龙村的兀个死老太婆去吧。”院长笑着说:“真是山里人的好官啊,我感动得很哩,我跟你说吧,我既然能让你跟在我这里没事儿一样地喝茶,就说明兀个死老太婆没有大碍咧,人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你就放心吧,就是人现在昏迷着哩,你去咧她也看不到你哩。”
院长秘书也笑着说:“海镇长您就放心吧,没有大碍的,现在正在加护病房里看观察哩,咱去了也没有用。”海克美听到人没有生命危险,一颗提着的心放下咧,他问秘书:“你帮我看一下陪她的家人都是谁?有没有一个女的,长得不像咱这里的人,人小小的不过挺俊俏的,总之一句话就是攒劲地很啊。”秘书偷笑着出了院长办公室。院长指着海克美笑得更诡异了,说:“老海啊,我的兀个老同学,这茶你不喝,难道你好这一口哩,这跟你说啊,你的这条道不比我的这个来路好啊,你说你咋就盯上人家咧,还是个外来的?”
海克美说:“你看你把我老海想成什么样子咧,我是那种人么?”院长说:“你不是那种人咋对别的女人那么上心哩。”海克美说:“有些事情你不懂。”院长又笑着喝了一口茶,眨巴着嘴巴,说了句“好茶”后跟海克美讲开了,说:“给你讲个事吧,你就权当我是说个故事,有一个病人来医院里看病人,医生问他吸烟么,他说不吸,医生问他喝酒么,他说不喝,医生问他耍赌么,他说不耍,最后医生为他泡妞么,他说不泡,医生没有办法,问他还有其他的爱好么,他说没有。最后医生气咧,问他要看病想干什么,他说想长寿,医生就说你不吸烟不喝酒不耍赌也没有什么爱好,你说你活那么久有什么用啊。”说完,院长自己摇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海克美白了一眼院长,说:“你说的是个什么啊,我都没洗明白,你看把你给笑的,我咋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哩。”
院长看着海克美一本正经地坐着,停下了大笑,又喝了一杯茶,摇着头说:“你就是个外星人。”院长秘书从住院部回来,给海克美和院长汇报:“看护泾河龙村郭索菲雅的人有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两个,还有两个好像是你们镇砖瓦厂的牛厂长和他的情人。”海克美问:“你就没有看到一个南方长相的女子?”院长秘书说:“就四个人,没有来其他的人,海镇长你不会说牛厂的情人是南方长相的女子么。”海克美自语地说:“幸亏没有到现场去,要不然这一趟是白来咧。”他拿出电话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叫司机马上到泾河龙村去,把郭索菲雅的儿媳妇接到医院里来,一定要快。
子光站在窗台上望着远处的大山,想着父亲刚才说过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阿依舍的事情上真是下了一下错误的决定,他不应该太多的顾虑法图麦的感觉,她是个小孩子只知道玩耍其他的事情她不会考虑那么多,而柳晴对法图麦也是放任自由的管理方式,她觉得只要法图麦开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69書吧
牛保相叫了麦尔燕的名字,子光转过头,这才看到麦尔燕站在门口已经很久了,牛保相说:“现在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咧,咱们两个回去吧。”麦尔燕的眼睛湿润着,没有说话,牛保相又催着说:“回去吧,不要再在这里待着咧,再待下去也没有用,厂子里还忙着哩。”麦尔燕擦了一把泪,对老保相说:“老牛,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坐车回来。”牛保相摸了摸口袋,摸了半天摸出了三十块钱,递给麦尔燕说:“出门的时候急,没有带什么钱,这些钱等会儿去吃个饭,路费也够,不行了想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开车来接你。”牛保相说完转头上了皮卡车,把车发动起来驶出了医院。
麦尔燕擦干了泪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又看着坐在病床边上小凳子上的父亲,走到子光的面前,轻声对子光说:“索菲雅新妈先让努哈巴巴看着,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一下。”父亲摆着手对子光说:“你们出去吧,早上也没有吃个好饭,你带着麦尔燕到饭店里吃点东西,给我带一点酥馍啥的就行咧,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哩,有事我会叫医生来的。”
子光跟着麦尔燕出了住院部,又出了医院。在医院的北面,有一个山,山上建了个公园,到了春夏季节,这里绿意浓浓,是人们游玩的好去处。正值冬天,天气有点冷,北山公园里的人更少了,上了十八台阶,立着一个凉亭,凉亭也很少有人来了,凉亭石椅上的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子光把力吹着灰尘,吹完后用手摸了一下,还是厚厚地积着灰尘,他刚才使了好的力气对灰尘无济于事。
麦尔燕从提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展开了像手帕一样大小,叫子光坐在纸巾上。子光看了一眼,说:“这个太小咧,我们已经跟原来不一样咧,小的时候一个手帕是可以坐看下的,现在一个手帕还沟子的一边都坐不下咧。”麦尔燕收了纸巾,把石椅靠背的上端擦了擦,叫子光坐上去。子光脚踩长长的椅面上,屁股坐在了石椅的靠背上面。麦尔燕把提包放在石椅上,学着子光的样子坐在靠背上面。
麦尔燕说:“伊卜哥,有件事情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你,我原想着,等我死的那一天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我哪一天会出事。”子光说:“你就不要胡说了,这么年轻地会出个啥事哩,尽一天吃饱咧没做的胡思乱想哩。”麦尔燕说:“伊卜哥,我不是胡思乱想,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咧,我想着,我还是会跟老牛在一起的,如果真像我原来设想的那样,到的死的时候我的身边是老牛,如果当着老牛的面讲这些事情,他虽然是会原谅我的,但我自己是不会原谅我自己,我觉得这件事对老牛又是一种打击,对他更是不公平。”
子光转身子转向麦尔燕,说:“什么事情啊?还搞得这么神秘。”麦尔燕说:“就是阿依舍的事情,我不后悔我有了阿依舍这个娃,有时候看到她,我就会想到我也曾幸福过,我也有过我追求的爱情。”子光说:“是啊,孩子里两个人爱情的结果,由此可以看得出你是一个重情义的好女人,老牛肯定是知道你重情义的,我也看得出,你的心里有老牛,老牛的心里也是有你的,只不过你的心里除了老牛还有一个人哩,就是你以前的男人,那个跟你生活了三年多的男人,这也是老牛的心结啊。”
两个人的话题越来越沉重,空气也开始压抑着,让子光和麦尔燕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麦尔燕的眼睛又开始湿润起来了,麦尔燕说:“伊卜哥,不是这样子的,我的心里是有老牛之外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是跟我结婚又离婚的兀个男人。伊卜哥,你不明白我心中的苦,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你知道那个跟我结婚又离婚的男人是什么原因跟我离婚的么,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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