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无名一直都是温和的,偶尔锋芒毕露,也会留有余地,这是三个大男人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坚决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一时间,包厢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靳无名看都没看几人,继续低头喝茶,一身戾气收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不管这几个人什么反应,哪怕他们拒绝,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的能力没有他们大,说这话可能有点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但那又如何,人要是没有点坚持,还能称之为人吗?
纪意率先反应过来,他虽没见识过这东西,但从靳无名刚才的言语中,不难听出这东西曾经造成了多大的灾祸。
“对,禁。”
纪意第一个站在靳无名这边。
程青朔被惊醒,他脑海里还在想全民被这东西掏空、骨瘦如柴的样子。
一个国家,国防有多重要不言而喻,靳无名说的那些,很多他们没亲眼所见,但影响了军队,一旦发生战争,大夏必将不攻自破。
这东西,害人害己,必须禁。
程青朔思绪飞转,很快就有了决定,“坚决抵制。”
有些东西,是不能轻易去尝试的,碰一下,就是万丈深渊。
包厢内,三个人都表明了立场,只有董桦之还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程青朔倒是不急,董桦之只有一个答案,不用猜。
纪意有些紧张,看着董桦之等他的答案。
靳无名手放在桌面下,盯着董桦之攥紧上衣下摆,程青朔和纪意的想法固然重要,但最终还要看董桦之的想法。
林锦那个世界,军阀混战时期,政府虽严令禁止,但军阀各自为政,根本不将政府看在眼里。
那些军阀,手里没几个不沾这东西的,他们将这东西搞成产业链,用来给他们提供资本,当权者的想法,对底层人的影响太大了。
记载中,军阀对这东西的态度分三大类:第一种,鼓励劝种;第二种:不禁止;第三种:严令禁止。
可笑的是,偌大一个国家,第三种竟只有晋、白山松水两省。
由此可见,整个国家当时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中,全国都笼罩在毒雾中,那时鸦片又几乎都是内销,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乞丐,吸食者甚众,给无数国人精神和肉体上带来极大的伤害。
靳无名记得,她当时了解林锦那个世界历史时看到过。
川省当时作为鸦片的重要产区,当地军阀除征收烟苗税、起运税、印花税等十几种杂税外,还发明了所谓的‘懒税’。
顾名思义,就是惩罚因“懒惰”而不种鸦片者。
农民在层层压迫下本就苦不堪言,此令一出,不少人的土地上都因此种植了大量罂粟。
这也导致后来天灾来临,粮食欠收,各地出现灾荒而粮仓空空,有粮的基本都是一些有权有势之人,他们只想借此牟利,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上层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下层苦不堪言,饿殍遍地;夹在中间的一群人,艰难的扛着炬火,寻找出路。
而临近川省的南方周边省份,因气候条件有限,产量不大,却垄断着外运通道,征收通行税。
除第三种情况的两大省份外,其余各地大小军阀,无一不将鸦片视为重要的经济来源,从中牟取暴利。
天灾人祸,靳无名有时候都在庆幸,还好,她并没有到那个时空。
那个时候的底层人民太苦了,阴沉沉的天看不到一丝光亮,百姓如同行尸走肉,被各个势力压榨,麻木生存,到处都透露着死气。
她不敢去,她承认她是个胆小的人,纵有系统在,还是会心痛,会绝望,整日处在其中,她会喘不过气。
她的思想,她的精神,她的意志,都不足以让她承受那个时代的悲怆。
所以,她钦佩,更心疼那些暗夜中的先行者,却做不到成为他们。
大夏朝她居住了这么久,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美好破碎,变成林锦史书上那个吃人的社会,她不允许,有挣脱的机会,为什么要明知道前方是死路还要走过去?
董桦之终于抬头,深深地看向靳无名,他轻笑,“你恐怕不知道,青朔应该是懂的,大夏中央及地方各省市政府一直使用一套限行册,即,为官、君者的最低限度。”
他转了转空空的茶杯,继续道:“第一:凡事以百姓利益为先;第二:青少年作为国之本,德为先,教为本;第三:严令禁止一切毁坏民族之物;第四:……”
董桦之背的很顺畅,不难看出,他应当是从小就倒背如流。
“……第三十四:如为官、君者不为百姓考虑,以私欲为先,可废;第三十五……”
董桦之顿了顿,正色道:“第三十五:大夏可以亡,华夏不能亡。”
靳无名认真的听完,她怔住了,董新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之前猜测,他是穿越,系统却没有给出肯定答案,如今听完限行册,她迷茫了。
他应该不属于林锦那个时空,更晚一点,或许是从几万年之后穿越到明末。
限行册里,第二十七条:无论何种文明,为官、君者都不可罔顾华夏及其百姓。
由此可见,他应该经历过其他文明,甚至很可能受到惨痛的教训。
话至此,靳无名已经不需要知道董桦之的态度了,不管现今当权者董何如还是他本人,都绝不会允许罂粟出现在大夏。
靳无名眉眼弯弯,“这东西,不好防,需费些精力。”
说费些精力都是轻的了。
它代表着暴利,想要彻底禁止,不下一番狠手,很难完全隔绝在大夏国土之外。
外敌也不会任由大夏这么大的市场放在那里不心动。
一旦其形成产业链,那些人见到了甜头,会铤而走险将此物投运至国内,所以,他们面临的事情很棘手。
董桦之坦然对上她的视线,略一挑眉,语气狂妄,“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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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难,他们都不会退缩,生死不论,严令抵制。
他的张狂也代表他的自信,是否过分自负,靳无名只笑,以她这几年对董桦之的了解,他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那就,祝你成功,盼你成功,等你成功,为你庆功。”
靳无名自顾自倒了杯茶,抬臂双手捧起,嘴角上扬,眉目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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