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夏山虎手里握着窃听刘天宝录音的U盘，站在抢救室外，呆滞了。
抢救之后，人被送进了ICU，一天将近一万块钱的经费在燃烧。
因为李七阳是在工作之外出的交通意外，按理说，算不上工伤。
这笔费用可能需要自已垫付。
以前老城区的同事来了好几个。
老城所的常庆，在抢救室外，组织大家先凑点钱，给医院垫上。
抢救的几个小时里，夏山虎从起先的震惊，到现在的无奈，甚至有一点点绝望。
这就是和刘氏集团斗的下场吗？
醉驾致人死亡，打死夏山虎他都不会相信是意外。
值班一夜的他，拖着疲惫离开了医院。
一片破旧的老街，发硬的动物粪便，楼道里贴满各种小广告的墙壁。
这一栋年代久远的6层高的红砖楼，老式的建筑布局，屋子很小，只有40多个平方，两个卧室，有洗手间和厨房。不过，很小。
房间的地砖有很多裂纹，家具陈旧简陋，似乎是上个世纪的风格。
“哥哥，你回来了。”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洗的白发的校服，脚上的运动鞋还破了一个洞。
“嗯，给。”夏山虎递给小女孩一个纸盒子，里面装着一个鸡腿。
这是昨天值夜班单位发的夜宵，每人一份鸡腿饭，夏山虎把饭吃了，鸡腿留了妹妹。
小女孩欢呼一声，眼睛笑成了月牙。
夏山虎是二级铜纹斩妖人，每个月的工资有8000多元，他为人正直，没有灰色收入。
有时候出任务补贴可以领到1万多，这份工资在广城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但是夏山虎工作之余还会去跑代驾或者兼职其他的。
原因无他，因为他现在还欠银行368万。
四年前，夏山虎的父亲用一辈子的积蓄给儿子交了一个首付，买房子结婚成为这个时代的标配，每个月还5000元的贷款，当时老爷子身体硬朗，家里是做油漆生意的，虽然是那种小店铺。
夏山虎工作也稳定了，弟弟妹妹也很乖。
结果父亲一个十几年的生意伙伴，借了父亲60多万货款，说是过桥，后来人间蒸发。
父亲因为没钱周转，小店被迫关门。
结果房子烂尾了，夏山虎还了几年的房贷，当时贷的200万的贷款，算上利息，现在还欠银行368万元。
等于说，这几年，还的一直是利息。
贷200还400，很合理。
主要是房子交付不了，几个合伙开发楼盘的开发商，一个饮弹了，一个跑了，还一个被人沉江了。
夏山虎的父亲多次抗议无果，跳楼了。
母亲一蹶不振，大病一场，查出白血病，得换骨髓，医生让准备30万，骨髓抽夏山虎的，家里的老房子卖了给母亲治病。
母亲恢复的很好，生命没有危险，不过是每天需要用药物维持，一个月要吃掉8000块钱的进口药，不报销的那种。
下面弟弟12岁今年刚升初中，妹妹7岁，马上就要入小学。
生活所有的重担，全部压在夏山虎一个人身上。
他今年26岁，没有资格谈女朋友，撸管子都舍不得用卫生纸擦。
工作兢兢业业，不抽烟，不喝酒，下班之后，一直在兼职外卖或者代驾，每周，会奖励自已喝一瓶可乐。
在单位话不多，喜欢接一些有补助出勤的案子，太危险的案子，他会推辞，不太愿意玩命。
常庆多少也了解一些夏山虎的情况，基本上每个季度一次的优秀斩妖人，都会给夏山虎的名字报上去，可以多领2000块钱的奖金。
就这样一个人，前一天还幻想，可以和李七阳一起，立下大功，扳倒刘氏集团，没准能升到分局拿更高的工资。
今天，一切幻想全部破灭。
夏山虎在厨房里，捣鼓早饭，端了两碗面条出来，一份放在放桌子上，妹妹很乖，自已爬上桌，用筷子挑着吃。
一份端在手里，一口一口喂给瘫痪在床上的母亲吃，母亲吃了大半碗，笑笑说吃饱了。
夏山虎回到厨房，喝光了剩下的半碗。
顺便帮母亲换掉尿盆。
“老大，昨天电业局那边来人了，欠的电费，你在网上交一下吧。”房内，传来母亲的声音。
“知道了，妈。”
“下午你弟弟家长会，妈想让你背我去学校看看。”
“妈，我和闫老师联系过了，下午家长会改上午了，我眯半个小时过去。您不用去了。时间赶不上。”
夏山虎躺在床上，双脚穿着鞋子，放在床边的一个木椅子上。
随手拉了一个被子角，闭上眼睛。
充实的一天还没有结束。
“咚！咚！咚！”敲门声。
小妹妹从猫眼里看了看外面站着一位陌生的叔叔，没敢开门。
跑到房间里，拉了拉哥哥的裤脚。
“哥哥，有人来了。”
夏山虎揉了揉眼眶，打开门后，一个穿着西装，额头上一道很深疤痕的硬汉，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真皮箱子。
“你是？”夏山虎一时感觉对方有些眼熟。
“我姓刘，道上的人喜欢叫我疤哥。”
“刘氏集团？你是刘天宝的司机？”夏山虎想起来了，这个刀疤脸在医院里见过一次。
“夏长官说的没错，今天来，是找夏长官买一个东西。”
刀疤脸不请自入，走到狭小的屋子里，扫视一圈屋内的情况，没有做出评价。
“我们在二老板病床下发现了这个，从监控里，看到了是你安装的，对吧。”
刀疤脸伸开掌心，中间躺着一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
“你们怎么看的监控？”夏山虎眉头一皱，病房里的监控，是斩妖人负责安装的，他们怎么可能有权利看到监控。
刀疤脸没有解释这个疑问，反问道：“夏长官，那份录音，还有人知道吗？”
夏山虎手指捏的咯咯作响，这份录音目前只有他自已一个听了，并且在今天早晨给李七阳通话的时候说了一半。
窃听器通过云端，上传到了一份U盘。
其实，想要彻底消除，是很难的。
“你想干什么？”
刀疤脸打开了皮箱，满箱子的钞票很壮观。
“成为你的兄弟，或者……搞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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