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牪在第二天上午，早早的就拿着商铺的地契来了。
除了地契，还有五根大黄鱼，外加两百枚红纸包裹的银元。
地契和大黄鱼，是他说好的酬劳，至于两百银元，则是知道高见秋他们要开成衣铺，算是提前预定几件衣服。
“石老板，您以后也是中街上的生意人，这店铺就在我隔壁，以后咱们要常来往。”
李牪是生意人，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放在明面说，显得太过急功近利。
对方就在自已眼皮子底下做生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情往来自然方便。
“那是自然，在这县城里，李老板算得上这个，真有事儿，还望您不吝帮扶啊。”
石知轩竖个大拇指，自然无比的夸了下，虽说是读书人，但不是书呆子，人际关系处理能力不差。
作为前朝禀生，看到放在桌面价值不菲的财物，除了最开始惊讶，后续都很平静。
让暗暗观察对方反应的李牪，心下赞叹，外甥厉害，这舅舅也不简单。
“这都是小事，对了，你们现在有长住的地儿吗？”
“呃，我等几人刚来县城，目前是在您的同福客栈落脚，长住的地儿还没来的及找！”
说到这个，石知轩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几人刚来才一天，确实没顾上找房子。
“若不嫌弃，你们现在住的房间，我给升到乙等，可以在这儿多住些日子，等抽空找到合适的住处，你们再搬过去。”
“那就麻烦您了，这费用看怎么给您结算合适，咱也不能让你亏着。”
石知轩知道李牪是在卖人情，就大大方方的接受，并没推来让去，但该结的费用还是要结，无非是多少的问题。
“说啥钱呢，你们愿意住，就是给我老李面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几间乙等房而已，一月少赚百十银元，他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对方承了情，等以后还的时候，必然还是自已大赚。
“既然李老板话说到这份上，那在下就不推辞了，反而显得见外。”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不能见外，哈哈，哎，怎么没见小先生呢？”
李牪哈哈大笑，显然石知轩的话，说到心坎儿里了。
他笑罢才问起高见秋来，这就是生意人的高明之处，若是上来就问，反而显得刻意，也冷落了石知轩，此时再问，就无比自然了。
“小秋啊，早上出去说是四处转转，估计到中午才回来，李老板可有事情要传达？”
石知轩对于李牪的的套路门清，但还是明知故问。
“没事，没事，昨晚吓住了，没顾得上感谢，今日既兑现酬劳，亦是想当面感谢小先生，没在就算了，回头有的是机会。”
李牪也没有失望，反正以后常见面，到时再说也行。
这会儿无事，就和石知轩喝着茶，天南海北的闲聊起来。
北城区，属于鱼龙混杂之地。
此刻高见秋正在马三三人的陪同下，来这边闲逛。
既然要开成衣铺，就得先看看“茶室”的小姐~姐们，对于时尚两字是如何理解的。
“老板，您这年纪去逛窑子，不太好吧？”
马三瞅着身旁身前的老板，觉得他的年龄去那里，不太合适，虽说茶室属于高档场所，但说白了还是窑子。
刚才路上一直都在想怎么说，这会儿眼看快到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三儿哥，这话不对，你先入为主了，以为咱们就是去逛窑子。”
高见秋回头看着马三儿，神情严肃，觉得有必要为其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你要想明白一个问题，窑子里边都是什么人？”
“都是女人啊，咋了？”
马三儿被问的有些迷糊，所以回答的就很是谨慎。
“那里边的女人都是哪儿来的？”
“天南海北哪都有！”
“那都是啥身份呢？”
“能有啥身份，无非是些家道中落，或者贫苦百姓家的女子罢了，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会让家中女子干这个呀！”
马三儿说起这些，神情复杂，显然作为穷苦人家，对此很有共情。
“三儿哥，你说谁去管过她们呢？”
“谁去管？没人会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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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没人管她们，若咱们不去，她们怎么生存？怎么活下去？她们只是一群没有人管的可怜姑娘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啥？”
马三儿被老板给彻底唠迷糊了，俩人好像一直说的是逛窑子的事，现在连兼济天下都出来了。
“……所以你要说逛窑子，就不能只说逛窑子，我只是去给那些可怜的姑娘们，送些温暖，送些慰问罢了！”
高见秋说罢，接着往前走，顺便挥挥手，示意几人跟上。
“老板……厉害！”
马三望着高见秋的人背影，顿觉无比高大，特别是上午的阳光，穿透枯黄的枝叶，洒落在身上。
他好像看到……老板在发光。
“春水苑，名字不错。”
盯着上下三层的仿古建筑，高见秋当先往里走去。
门口停着不少黄包车，马车，甚至还看到辆进口的黑色老爷车，价值不菲。
“一会儿叫我少爷，别叫老板。”
“好的，老板……呃……少爷。”
马三儿跟在后头，望着四面楼台中，来回走动的莺莺燕燕，神思不属。
“切，瞅你那出息。”
前世经常出入各种会所的高老板，眼界高的很，在别人眼中的娇俏可人，在其眼中，尽是歪瓜裂枣。
“少爷，你太小，不懂这其中滋味。”
马三儿作为成年人，在别的地方比不过老板，可这男女之事上，自觉颇有几分造诣。
“行了，找个地儿坐着说，你看那瘦的竹竿一样，穿个旗袍，前不凸后不翘，擦着个大白脸，摸个大红唇，给个纸扎似的，你不怕？”
“呃……少爷，人家那是化了妆，好看！”
马三儿对于高老板说的，无动于衷，仍是四下打量，看的津津有味。
“草……”
高老板见他“中毒”颇深，看见女人，眼睛就自带十级美颜，对于这种重病号儿，他也无力掰扯。
“几位客官，有约吗？”
正在这时，身穿深红色旗袍，拿把小花扇，头上插着夸张的黄金发簪，一步六摇，加倍晃荡的老鸨走了过来。
“我家少爷，刚从城里回来，来这里逛逛，安排个茶室，上些好茶，糕点，蜜果，整个唱曲儿的。”
马三儿主动上前接过话头儿，害怕高老板尴尬。
“嘻嘻……好啊，小少爷唇红齿白，相貌端是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娃娃呢，小家伙需要找个姐姐，给你搓搓澡吗？”
老鸨见高见秋长的甚是可爱，忍不住上前捏捏脸颊。
茶室规矩，安排姑娘，作陪收费，洗澡收费，过夜更要收费。
至于头牌，那更是献艺之时，看谁打赏的多，就陪谁。
典型的，只陪榜一大哥。
“呵呵，大可不必，按我说的去操办吧，这个先收着。”
马三儿瞥见老板铁青的脸蛋，塞块儿银元过去，打发正要凑着嘴啃上去的老鸨，赶紧准备东西。
“哼……”
高老板傲娇的轻哼一声，便沿着楼梯，朝二楼去了。
长得帅，也有烦恼，差点被个老鸨子给猥亵了。
茶室为了多接客人，房间都不大，有个十几平米，八仙桌，床榻，还有些简单家具。
此时茶室内已经有两女一男。
女的抱着乐器，笙和唢呐，坐在一侧，男得身穿长衫，带个帽子，两撇小胡子，很扎眼。
“少爷，想听什么？”
“随便，拿手的就行。”
“好嘞，你们唱拿手的就行，放开唱，好处不会少。”
马三儿拿出几枚银元，摞在桌子上，有种财大气粗的风范。
如果不是临来前，老板让他揣了百十个银元，还真装不出这种底气。
唱曲儿的几人明显兴奋了，两个玩乐器的小姐姐，甩开腮帮子就吹了起来。
乐器一响，高见秋恍惚间，觉得节奏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端起茶杯喝口水润润嗓。
“清早起来去拾粪，回来不见俺的女人……”
噗……
男的刚开口唱个前奏，高见秋再忍不住，朝着马三儿喷出口中茶水。
“我说怎么节奏熟悉呢，原来是这个。”
高见秋连连示意对方接着唱，自已只是呛着了，没去看马三儿那幽怨的眼神，还有满脸的茶沫子。
连着唱了三首曲子，除了“拾粪”那首高见秋能听进去，其他的都没感觉，不过还是每人赏了块银元，将富家子弟扮演到底。
“……果真如此？看来真是大户人家，这可是优质客源，主动点，派姑娘过去好好伺候着。”
老鸨子以及唱曲儿的人，将所见报给春水苑的掌柜，茶室立刻就做出反应。
这里为啥生意始终很好，除了背景，靠的就是服务，以及回头客。
春水苑的服务口号就是：宾至如归，如胶似漆，藕断丝连。
也是客户从开始新鲜，到爽完后的三个阶段。
“……老鸨，我可没叫姑娘，你咋就带着过来了。”
“嘻嘻，客官，瞧您说的，您不叫，但我们不能不懂事啊，都是壮小伙儿，来这个地儿，有啥矜持的？这不，就把姑娘给你们带来了。”
老鸨似乎没看到马三儿的脸色，而是可劲儿介绍自家姑娘，盘圆，条顺，各种夸赞。
“三儿，带着兄弟俩，挑个姑娘玩去吧，不用管我。”
马三儿毕竟是自已人，这老鸨子将他架起来，自已也不能眼看着不管，干脆让他们去爽爽。
当个老板，管吃管住管发钱，还TM管嫖。
话搁这儿，还有谁？
“那……好嘞，谢谢少爷，您在这歇着，有事儿招呼我。”
这边高老板刚说完，马三立刻上前拉起个姑娘，示意郭文郭才麻溜点 。
最后三人都带着妹子，兴冲冲地去了别间儿。
“呃，小少爷，那您身边需要姑娘陪着吗？”
老鸨子带了八个姑娘，挑走三个，还剩五个，虽说高老板年纪小，还是想尽力推出去一个，都是钱。
高老板无奈的抬头，扫了眼桌前的五个小姐姐，眼前一亮。
“就她了，其她人出去吧！”
“啥？小少爷，这丫头是雏儿，还没开始接客呢，今天是带来长长见识。”
“那不更好？我能吃的了？”
高见秋双眼一翻，懒得搭理老鸨，直接拍了三枚儿银元在桌上。
老鸨利落的收起银元，喜笑颜开的拉着剩余的姑娘走了。
“坐吧，吃啥喝啥，自已拿！”
高老板示意留下的这个小姐姐随意，不用拘谨。
“她骗你的，我来的时间确实不长，没接过客也是真的，没开始接客是假的，客人一看我的样子，都会选其他姐姐。”
“哦，是吗？”
高老板这才认真的看向眼前的姑娘。
粉色短衫，紧绷在身上，将身材曲线显露无疑，搭配淡青色宽大的长裙，很有年代特色，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标准的鹅蛋脸，肉乎乎的，看着挺可爱。
以高建秋的眼光，眼前的姑娘挺好看，身材也不错，但若以其他人的审美，会认为她……太胖。
“都嫌我胖，不选我，其他姐姐也不喜欢我。”
姑娘往嘴里塞着吃的，边嘟囔道。
肉嘟嘟的脸蛋，因为塞多了蜜饯，看起来像只松鼠。
“你多高，多重？”
高见秋被对方的样子萌到了，将面前的果盘推了过去。
“五尺，一百三十斤，是不是太胖了？”
这姑娘说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不妨碍嘴里继续嚼动着零食。
看的高见秋只想笑。
五尺，就是一米六七左右。
这要是在前世，颜值高，身材好，一百三十斤，属于极品微胖类型。
“他们太庸俗，没有发现美的眼睛，在我眼里，你就很美……”
啪~
“艹，打我干嘛？”
高见秋不解的望着在自已脑门敲了下，然后嘟着嘴的姑娘。
“才多大点，没个正经，我叫黄丫丫，你也可以叫我丫丫……姐。”
黄雅看似责怪高见秋，但脸蛋红扑扑的。
双眼弯弯，如两轮明月。
高见秋看痴了，只有一个念头。
“遇见她，如清水映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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