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两岸的青砖白瓦青石板,钱塘也有;秦淮河两岸的茶肆酒楼,钱塘也有;秦淮河两岸的园林廊院,钱塘也有。
但是秦淮河这日日灯火通明的繁华夜景,钱塘却不常见。
刁聚财和王五已经来京城五天了,这是他们第五次夜游秦淮。
王五很感激东家大掌柜,让他有机会来这么繁华的城市,这么繁华的地方长见识。
虽然很多东西他也只有看一看的份,连摸都不敢摸一下。只有刁聚财要买什么东西,给他银子让他跑腿的时候,他才能虚假地享受一下买东西的快感。
他多么希望自已能有钱给老婆买点秦淮河畔的胭脂水粉,给孩子买个玩意儿店里的瓷老虎。
但是他可舍不得,京城里的好东西是不少,但是价格也太高了。
偶尔来见识见识可以,但是长久在这儿住下去,那得多费钱呀!这里的人是怎么挣钱的呀!
这里的乞丐是不是也要比钱塘的乞丐要到的饭香一些呢?
69書吧
王五不禁感慨,人与人的不同,就是从出生开始的呀!有的人生在仙境,有的人生在了泥沼里。
当然际遇也很重要,就像他跟刘二,都是一起跟了刁掌柜的,但是刘二就没这个福气来这秦淮河看看。
王五想起十几天前,刁掌柜突然找来自已和刘二,详细问起了老东家吴万象和京城洪老爹的事情。
刘二来万象书铺不如王五早,知道的事情也不如自已多,加上王五能说会道,以前经常和吴万象聊天,自然聊起过京城有个洪老爹。
王五就滔滔不绝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
谁知,刁掌柜第二天让自已收拾收拾,跟他来京城公干。
王五本来是不愿意的,毕竟在钱塘老婆孩子热炕头,谁愿意出远门?
但是刁聚财就是看上了他,一是他知道的比较多,二是觉得他比刘二机灵,到了京城更能给他办事。
后来刁聚财说来京城公干的这几天,每天给他一吊钱作为补助,他才愿意过来。
来京城的这几天,刁聚财就带着他四处逛了逛,也没什么特别的。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来到京城的第二天,刁聚财在秦淮河畔的一个大酒楼里会见了一个瘦子。
就是那天晚上,刁聚财给自已了一两银子,让自已找各大酒楼,务必买到一坛“醉西施”。
跑了好久,终于买到了,抱到他们相会的酒楼,刁聚财也是奸猾,明明是自已辛辛苦苦跑那么多酒家买的,他给那个瘦子说是从杭州特意给瘦子带的。
也不知道瘦子识破了他的谎言没有,反正二人把酒言欢,相谈甚欢。
王五的主要职责本来是伺候好主人和客人,但是那天晚上刁聚财格外高兴,也让自已上了桌,这可把王五乐坏了,满桌子的京城名菜,让他自已造下去一半。
当然王五也没敢光顾着吃,劝酒倒茶,布菜添筷,把刁掌柜和瘦子伺候的服服帖帖。
忙碌的间隙,也顺耳听了几句他俩的交谈。
当王五听刁聚财叫瘦猴子“陈掌柜”,还跟他说什么“你们洪氏书坊”的时候,他心里嘀咕一下:原来洪氏书坊的掌柜姓陈,那洪老爹又是哪一位?
一胖一瘦两个人聊的那是天昏地暗,恨不得整夜都不回去了,好像在谈什么合作。合作什么呢,王五也不明白。
反正后来散场后,刁聚财很开心,念叨着这事要是成了,他能做到大明书市的第一富豪!
当晚也没着急会客栈,刁聚财带着王五上了一艘画舫,点了一名琵琶女唱曲,王五也美美地跟着听了一曲。
今晚照例,吃过晚饭,刁聚财又带着王五出来溜达。
出来了五天了,王五还有点想老婆孩子,他看刁聚财高兴,便壮着胆子问:“掌柜的,咱们什么时候回钱塘?”
刁聚财摸着自已的圆肚子,斜眼看一眼点头哈腰的王五:“急什么,事情还早着呢!”
一听这话,王五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凉水,又不说话了。
刁聚财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察觉到王五不高兴了,板起脸来说:“大男人的出来做事业,你老惦记着家里的娘们干什么?要是上火明天我去妓院给你找一个!”
王五赶忙说:“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做的事业是你的,我每天就是固定那几吊钱,跟我说这!
王五心里犯嘀咕。
刁聚财指着秦淮河里游弋的画舫:“看看,看看,这里多美!等我拿下洪氏书坊,咱们就不回那个破钱塘了,咱们就留在京城,享受生活!”
王五暗里吐吐舌头,心想那是你,我还得回去呢!
“掌柜的,你能吞下洪氏书坊?”
刁聚财看王五那副惊讶的样子,虚荣心得到满足:“等着吧!用不了多长时间!”
王五心里问候刁聚财十八辈祖宗:老子不想等了!
圣上等的快不耐烦了!得赶紧将舞弊案调查清楚!
经过十几天昼夜不停地查访,对南方考生不利的因素逐渐被排除,这让坚信舞弊案的许信很是苦恼。
作为参加过科举考生的探花,许信深知会试时检查制度的严苛。
为了防止考生夹带小抄,考生进场之前,会被仔仔细细地搜身,这些搜身包括了头发、衣服、裤子、鞋子、裹脚布等等,可谓无微不至。
除了上述地方,鼻子、耳朵,甚至肛门,任何身体上的孔、洞也不会被放过。
检查完,考生会被集中在一起,脱衣服,洗澡!为的是防止有考生在自已皮肤上抄记东西。
进场之后,贡院统一为考生配发笔墨纸砚。
在贡院考试的几天,每个考生都被关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只有一张长条桌子、一个凳子、一个马桶,考生的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房间没有门,监考官可以随时巡视,查看考生的情况。
京城贡院与其他考场还有一处不同,就是中间有一座三层高的“明远楼”,考试的这几天,会挑选目力上佳的监考官,在明远楼上面远眺各个房间。
除了这些,贡院四周还有士兵把守,看到飞鸟就会射落,防止有人往考场里面飞鸽传书。
种种手段,可以说能确保考场内无人能作弊。
而这么庞大的监控体系,需要多个衙门互相配合,如果说有人买通监考官,那这个人必定权势熏天。
南方的五十三名考生中,显然没有人符合这个条件。
许信也会同大理寺、礼部、吏部、刑部隔离审查了当时参与监考的所有官员,基本上能排除他们被人收买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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