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了看这个不要脸的,“唯小人难养也!”
这回我说的总没有歧义了吧!
宋涟楹吹了声口哨,“我就是一平头老百姓啊!”
我脚下差点被绊倒,“你不学中文真是可惜了!”
“哎,我说两位,我觉得就涟楹这逻辑,学哲学也可以,满分啊!”傅南妨默默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叹了口气,“我们这没人疼的地里扔的黄心小白菜,心里苦啊!”
宋涟楹踹了他一脚,“你说心里苦对得起你身上这些肥肉吗?他们对你感情多深你没体会吗?你要是瘦的也跟麻杆似的,我天天盯你吃饭!”
大概傅南妨也感觉出哪里不对劲了,就好像这炮筒一下子瞅准了他似的,很精明地揣手倚着门框晒太阳去了,美其名曰晒太阳有利于身体恢复。
他俩的工作有人代替,可是画工的就难了,我吃饭这功夫就剩下项绍琨和蓝庭在那画,说来也是巧了,这俩人性格很温,不爱说话不爱闹的跟我倒是很像。这次更是牟足了劲想出一份力,来报答当初的深夜寻人之“恩”。
其实大可不必,不过也不必打击他人积极性,更何况有本事能用则用,为了缓解他们的压力,我连忙撸起袖子加入进去,“累了就先歇会,我歇够了。”
虽然嘴上嗯着,俩人谁都没动,依旧不停画着。
钱老师也来了,对我们想出的这个方法也给出了点评,“这主意不错,虽然不能跟真正的标本比,但总归也算是个一手资料,加油啊,来,我也来加入你们!”
大家又开始给钱老师挪位置。
钱老师不光学问好,画工也是一流,他们这个特定年龄段成长起来的学者似乎真的都是通才。
我稍微搁了笔,仔细观摩着钱老师的起点勾描,想着趁机学习一下看能不能让自己有所感悟,看了一幅画的功夫,我也不敢再耽搁时间,赶紧拿起笔也画起来。
外面四射的阳光已经收敛,这会隐隐约约又有了轰隆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沙沙的雨扫房檐。
我收好最后一点尾,站起来活动了下。
紧接着项绍琨和蓝庭也笑着抬头一起舒展了下筋骨。
钱老师的最后一点经络走向也画完了,这会儿也放下笔抬手揉揉手腕,“同学们,今天这事有什么收获啊?”
“办法总比困难多啊老师。”傅南妨放下手里的一摞纸,先把手举起来。
“对,办法就是南妨同学想到的嘛!”
“天生我材必有用。”宋涟楹笑着说道,“我不会画画,也不会辨认种属,但我能干打杂的活儿让您们这些中流砥柱安心创作,岂不也是大功一件?”
钱老师笑着捋了捋胡须,笑骂了一声鬼机灵。
我也笑了,冲着宋涟楹微微挤了下眼睛,竖了竖大拇指。
“绍琨呢?说一说!”钱老师挥了挥手。
“我觉得我画的还行,还不错,没给老师丢人!”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屋里的笑声和屋外的雨声似乎就被檐前的水幕一分为二,在这偏远的一隅里保持着最后的净土。
钱老师又去别的屋子里逛了逛,看看学生们回来的齐不齐,带队的老师们都太忙了。
我们几个把门关上,彻底把雨声关在了外面。
“你有啥收获?”宋涟楹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说嘛说嘛!”
那捏着嗓子说话的腔调真的是让人想起鸡皮疙瘩,我熬不过,小声说:“想到了当初一边哭一边画最后把画纸弄的一塌糊涂。”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出来这个,我画画是从小开始的,当初我刚生完一场大病,每天都赖在母亲那不走,也不用背书也不用去上学过的很是快乐。可没过多久,父亲就找了一个老先生来家里教我画画。
我是不爱画的,生完病后站久了就累,累了就跟先生闹,先生拿我没办法就找父亲来,然后我就会挨一顿打。挨打我就哭,我一哭母亲也哭,父亲会把母亲带走剩下我自己,最后就是画纸变得一塌糊涂。
这都是不好的回忆的。挨了几顿打虽然还是不喜欢但能够每天跟着先生画了,随着年头的增长,我的画技竟然有了飞速的进步,再大一些我也就当是“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了。
“那这点跟你还挺不符的。”宋涟楹说道,“在我的直觉里,你就应该是一个会作画的。”
我笑了笑,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文人的那股子羸弱感,毕竟这点我倒是彰显得淋漓尽致。
“但是没有那种不好亲近的感觉,我觉得你挺亲和的。”宋涟楹再次说道。
这点我不可置否,不过我这种人还擅长把最内心的情绪包裹起来,所以他这么以为也不算错。
学校还是比社会要纯洁的多。
话题似乎过于沉重,一不小心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过去,我连忙瞥了瞥眼,问道:“你们这是准备玩什么?”
傅南妨拿出来一副纸牌,神秘兮兮地数着要玩的人头数,听我这么问,连忙嘘了一声,然后继续数着人头,“不行,太多了,只有一副牌。”
原来傅南妨在之前比较繁华的镇子上碰到了一个杂货店里正好有卖纸牌的,于是就买了一副,预备着无聊时候消遣,这时候倒是正派上用场。
我家里他们都搓麻将,纸牌玩的少,我也不会玩,就跟宋涟楹旁边看着,不会的人看着也看不出门道,一会儿就无聊的睡着了。
雨霁初晴,正是好时候。一大早迎着晨光我们又开始了行路。走的时候依旧和平常时候一样,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来的时候不低调,但走的时候绝对低调。
当我走出几里地再回头看的时候,那个小村子就隐约闪现在雾霭里,跟真的桃花源似的。
再见。我心说。
然后不再回头。
傅南妨还在车上,所以也少了个噪声源,同学们都异常安静,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神经兴奋过度了,一时间我又想起来初见时候的样子。
一个月的时间我都没能跟同学们熟悉起来,偏偏在这十来天里跟这么多人有了交集,真神奇。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我许久没有再想过的物理问题:如果真的成功了,我能回到过去还是选择将来?
依旧无解。
行军几天,抵贵阳的当天我们又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欢迎仪式,让我的泪水和雨水糊在了一起。
到达贵阳的当天雨下的很大,可没成想竟然看到了一群学生穿着整齐的校服站在前面,后面站着的是数不清的贵阳人民,他们打着横幅,是来欢迎我们的。
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我鼻子有点酸,紧接着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涟楹,你看那些孩子。”我说。
宋涟楹望过去,点点头,“上学真好。”
是啊,上学真好,能在这战火当中安心上学真好。
透着雨帘,我对他们的脸庞看不真切,可是伞挨伞人挨人挤出来的盛大景象真的是终身难忘,这是拥有多少财产都换不来的,就好比这样的一张脸,我从未在我父亲的客人里见到过。
黄教授正在跟他们的带头人说话,看样子是个熟人,那人体型偏瘦,虽然上了年纪依旧精神矍铄,看着就让人亲切的很。
几人相谈一会儿,甚是开心,相互引着往城中去。
我们就在后面列好队走着,说来也怪,同学们都挺直了腰板也不再互相交头接耳,暗自喊着一二一迈出了我们这一路上最整齐的步伐。
我估摸着一是这么多人看着不能落了步行团和教授们的颜面,二是不能对不起贵阳人民的夹道欢迎。
也正因此,我们也走出了军队的气派。不过这里面也有贵阳街道一般的功劳。
贵阳作为省会,马路是十分宽敞,中间是汽车路,两侧走行人,每隔不远处还有闪亮亮的电灯照的亮堂堂,看的我们这群许久没有接触到如此现代化的城镇的学生啧啧称奇。
又正因此,本来齐整的队伍开始了四处张望,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下再打个招呼,“军容军纪”毁于一旦。
穿过了这条最热闹的街道,我们并没有停留,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到落脚点把东西放下。从西门出去又走了大概是三两里路,就来到了一处桃花源似的去处。
放眼望去,窗明几净,凉亭假山,花鸟鱼虫,若不是时不时走出来三两个年轻人,还真就有陶渊明那种“竟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了。
“同学们,竟研究决定咱们在贵阳修整三天,大家该置办的东西可以去置办置办啊!”
队伍里发出一阵欢呼。
大家把自己的行李都拿进去放好,又全都一窝蜂地跑出去了。
我跟宋涟楹找到齐康岚、傅南妨和刘永年仨人正准备也随着大流出去探一探,没想到齐康岚大手一挥,一边胳膊搭着俩人的肩膀,把我们四个拢在了一起,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知道这是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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