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的眼睛怎么了?”堇色疑惑不解。
“他的眼睛……我也没搞清楚,总之,你也要注意,不要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睛看,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切记!”薛离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郑重地嘱咐道。
堇色见他面色凝重,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点头答应道:“好……好吧,我听你的。”
“好了,我们进去吧。还要去把药液倒进去。”薛离说完迈步进屋,堇色紧跟其后。
进了屋,他们两人见苏卫躺在浴桶里已经睡着,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神态平和,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起来。
薛离把托盘上的各种药浴按顺序依次倒入浴桶里,堇色在边上用手搅拌让药液快速融合,不可避免地看到苏卫有些瘦弱的躯体,不由脸上一红,又赶忙撇过头不去看。
“桶里的水都热了。”堇色故意找话缓解羞涩。
薛离回头看了看,也不戳穿,笑着说道:“虎髓汤正常的身强体壮的人喝了百益无害,但阿卫气乏体虚,你又给他加了料,他自己体内不能固本培元,如果不及时阻止内热散失,他很快就会衰竭而亡。所以,好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对的,下次注意。”
堇色不好意思地吐舌,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薛离来到苏卫跟前,闭眼伸手探查他的情况,片刻之后,舒了口气,缓声说:“不过福祸相依,阿卫通过这次的大散,我再辅以温补,说不定能加快阿卫恢复。本来我给阿卫就准备药浴慢慢梳理身体,拔冗去积,十日就能下地,现在看来,三日就能自由活动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这去告诉老夫人这个好消息。”说完,堇色就兴奋地飞奔而去,一眨眼人就消失不见。
“这丫头,境界又提升了。”独留在屋里的薛离暗自感叹。
半晌。
老夫人领着端着托盘的堇色进了屋。
看到苏卫安静地躺在浴桶里睡觉,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老夫人本来平静的心情又开始起伏,眼泪涌出眼眶。
“老夫人,您老要保重身体。”薛离给老夫人行礼,神色有些动容。
他从未在老夫人身上感受到如此的脆弱,一贯的强势和从容不迫甚至让他忘了老夫人也只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孙儿的沉眠和儿子媳妇的失踪,本该摧毁这个老人全部的生机,可老夫人却托起了整个将军府,风雨飘摇整整五年。
但从见到苏卫苏醒,而且很快就能恢复之后,老夫人坚硬的外衣终于土崩瓦解,流露出属于她本来的慈祥和感性。
老夫人听到薛离的劝言,目光柔和地朝薛离点了点头,心情渐渐平复。
然后走到浴桶前眼含疼爱地摸了摸苏卫的脸颊,打量着苏卫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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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暖玉真是好东西,称得上至宝。瞧我孙儿,长得神眉俊秀,虽然身子骨有些瘦弱,但该长大的地方都长大了。”老夫人心情愉悦地调笑道,还不忘转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堇色。
堇色瞧见老夫人又取笑她,顿时小脸一红,扶着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老夫人,您又笑我。我走了。”
说完就撒开老夫人的手臂往外跑去,跑着还不忘喊道:“我去给少爷收拾屋子。”
老夫人笑眯眯地看堇色远去,便来到堂中桌前坐下,对薛离招手道:“薛离,来,过来坐下,陪我说说话。”
薛离正要躬身行礼,却被老夫人虚托一下阻止,道:“以后都不必向我行礼了,要向那小丫头学习学习,多跟我亲近些。”
薛离闻言,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颤声道:“是……好的,老夫人。”说着就转身把门关上,回来坐下,和老夫人面对面。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年苦了你了,是老身我亏待你了……”
“不,老夫人,我……”薛离连忙回话,但刚开口又被老妇人抬手打断。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和卫儿还有那小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比卫儿年长几岁,小丫头刚来府中的时候你还经常抱她,那时候你们在一起感情多好啊,老身从来没有另眼待你和小丫头。
卫儿没有兄弟姐妹,你是他哥哥,小丫头是他妹妹,老身希望你们三个都能健康长大互帮互助,老身也乐得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尽享天伦。可惜,天不遂人愿……”
老妇人有些激动,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卫儿出事,老身觉得天都塌了,却只能每日虔心祈祷,惟愿卫儿能早日醒来。幸得我儿和儿媳千方百计寻得那回暖玉,才保卫儿一命,老身以为是老身的虔诚得到上苍怜悯。
但是五年前,我儿和儿媳双双来到老身跟前跪着跟老身说有办法唤醒卫儿,可前途凶险不知祸福,希望老身能撑起将军府,护住卫儿和全府上下待他们归来。
可这一去,便不知踪影,杳无音信,连儿媳娘家还都不知道此事。
此后,老身仔细回想,越发觉得我儿和儿媳失踪绝非简单。”
薛离一直耐心地听老妇人诉说往事,一会儿心怀感激,一会儿嘴角含笑,一会儿痛苦无力,到最后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盯着老妇人。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薛离的表情尽收眼底,内心愧疚更甚。
“唉,从那之后,老身每日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陷将军府于危地,连身边的人都满怀戒备,便传信于北境王,希望北境王能看在儿媳和卫儿的情分上帮助将军府渡过难关。”
说着老夫人便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外说道:“老身感激卢湛先生这么多年对将军府的照顾。”
说完便要对着门外行礼。
忽然,一阵气流吹开门,精准地托在老夫人双手下,使得老夫人不能拜下。
“老夫人言重了。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坐视不理,袖手旁观,更不能受老夫人这一拜。”
话音刚落,只见一袭灰衣,头发散乱,剑眉星目的人出现在门口。那人跨步进门,背手并指如剑,轻轻一挥,两扇门立刻关闭。进门之后左移三步,双手抱臂,背靠门柱,沉声说道:“不要声张,保密。”
薛离知道是说给他听的,郑重地点头,心里早已泛起惊涛骇浪。
这是个高手,甚至是位大能!
他在府里五年我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幸好他是老夫人请来的帮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薛离紧了紧拳头,暗自咬牙。
卢湛懒散的目光扫过薛离便不再关注,反而盯着苏卫,眼露精芒,心里暗爽:“能让你发现我,那我还混不混了?倒是这个便宜外甥有点意思。”
“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理会我。”
卢湛死盯着苏卫不放,头也不回地说道。
“卢先生心无外物,乃世外高人,不管情意也好,高义也罢,老身还是要承你的情。”老夫人感激道。
接着重新坐回桌前对薛离说:“薛离,希望你不要怪我这几年对你的疏远。卫儿一直沉睡不醒,不知几时会醒,也不知会不会醒。
虽然你从小在府里长大,你和卫儿的感情有目共睹,也许一个十年你不会变,但我不敢赌。你还年轻,我已经老了。
堇色毕竟只是个丫头,况且这么多年对卫儿的悉心照顾,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那丫头就愈发宠爱,所以可能会让你更觉得委屈。我在这里给你道歉,希望你能永远做卫儿的好大哥!”
薛离早已泪流满面,主动伸手去握住老夫人的手,颤声道:“老夫人,我理解,也不觉得委屈,只要您觉得对阿卫好的,对我怎么样我都能理解和坚持。因为从小我就是阿卫的哥哥,长大也一直会是阿卫的哥哥。就算我死也会保护阿卫,这是我给您的承诺。”
“我相信你。不然也不会让你知道卢先生的存在。不过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相互护持,共渡难关。”老夫人拍了拍薛离的手,欣慰地说道。
“诶,诶,诶,烫烫!”
就在老夫人和薛离相谈甚欢的时候,突然一声惊呼扰乱了原本温馨和谐的画面。
老夫人和薛离吃惊地一同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苏卫火急火燎地跳出浴桶,滚滚热气从浴桶里蒸腾而上。
苏卫佝偻着身体,面红耳赤地用双手捂着下面,并用浴桶挡住大半个身子,一脸错愕地盯着不知何时蹲在浴桶边的卢湛。
卢湛则满脸戏谑地看着苏卫,一只手撑着微偏的脑袋,另一只手很自然地耷拉着伸进浴桶里。
苏卫看到老夫人和薛离都转过头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只好僵硬地抬起手挥了挥,艰难地扯起嘴角,“笑”着打招呼道:
“哈喽啊,乃司徒米兔,俺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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