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窗电逝,穹顶上乌云密布,血色魔焰翻腾,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油然而生,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无比沉重,令人呼吸难受。
高空中的浓云汇聚成旋,一只邪异的血眸遮蔽了大半苍穹,冷冷地凝视着张仪,毫不掩饰其浓浓恶意。
张仪心头猛地一沉,神色愈发凝重,同时,他的对来人的身份已有几分推断:
烛龙一脉的始祖——烛丕。
一位真正的金仙大能!
想到这里,张仪不禁腹诽:
真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啊……
未几,烛丕声如雷霆万钧,带着无穷威势与怒火,于天地间回荡,振聋发聩:
“竖子,好胆!”
“杀我子孙,当真罪该万死!”
一时间,张仪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毕竟,即便在他巅峰时期,与此等强者交手,胜负尚且两说,更遑论现在,其实力十不存一。
不过,即便如此,张仪依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他虽非烛丕对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束手就擒,更不代表他不能“摇人”,与之一战。
张仪思绪如电,迅速权衡战局,正欲动用无上至宝【玄上之幡】,应对危机。
怎料这时,一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扁拐突然从远方山中飞出,巨大化后,瞬息将血色巨瞳打爆。
观此情境,张仪心中愕然转为震撼——堂堂金仙强者,堪比佛陀的存在,竟被这么一根看似尤显普通的拐杖,一下子敲死了?!
不过、震惊归震惊,但他很快便调整了情绪,朝远山叉手礼,语气诚挚:
“谢高人出手相救,张某不胜感激,还望阁下现身一见,容张某当面致谢。”
俄顷,那根扁拐似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在空中划出一道毫无规律的轨迹,接着变回原来大小,瞬移触地,一道白烟从地面升腾而起。
透过烟雾依稀可见,一位老者的身影由朦胧逐渐变得清晰,他拄着扁拐,不疾不徐地走向张仪。
常人所施展的缩地成寸之术,往往通过闪身瞬移来实现,然而,这位老者却不同,他每迈出一步,都似乎与这片天地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他每一次落脚,前方的土地都好似活了一般,自动挪移到他的脚下。
老者行至近前,缓缓开口,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老朽方才所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公子无须放在心上。”
张仪微笑以应,语气中满是敬意:“不管怎么说,前辈出手相助,张某感激不尽。”
“恕小圣见识浅薄,不知前辈尊姓大名,还请前辈不吝告知。”
老者和善一笑,他语速平缓,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承蒙同道们抬举,谓老朽一声‘无极土帝’。”
张仪听闻“土帝”这一尊号,有所准备的心里还是为之一震。
在这个世界,天神们的主宰被称作:天帝或上帝,而地祇们的主宰,则被称为:土皇、土帝、皇地祇等。
结合老者方才轻描淡写间便将烛丕灭杀的表现,张仪心中已经无比确信:
眼前这位无极土帝,乃是一位少有人知,但却本领通天的道神!
之后,应无极土帝之邀,二人就地论道,他们从修行心得谈到天地大道,从律令法度聊至人间义理……颇有志同道合、引以为知已的架势。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无极土帝忽而笑着说:
“老朽观小友似乎还有要事在身,今日论道不若到此为止,小友以为如何?”
“也好。既然如此,那张某便不再叨扰,他日有缘再会,告辞。”张仪拱手抱拳,正欲离开。
“小友且慢,”无极土帝突然唤住对方,“老朽送你一程。”
他手中扁拐轻触地面,登时空间错位,星移斗转。
张仪只觉眼前景象一花,待视线重归清晰时,二人已然置身于另外一方天地。
无极土帝抬手指向远方的关隘,语调平和:“此地处于梁州与佛土交界,小友只需朝西南方向继续行进万里,便可抵达释迦国境。”
张仪拱手抱拳,深施一礼:“致远谢过道友携程之情。”
“小友,修行路漫漫,愿汝坚守本心,你我有缘再会。”
无极土帝淡然微笑,手中扁拐轻点地面,随着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他的身影化作一缕轻烟,随风而逝。
张仪望着无极土帝消失的位置,心中唯留感激与敬意。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以此平复心境,随后朝着西南方向化虹而去。
约莫一刻后。
佛土边荒,小镇,茶馆。
一个近乎于三不管的地域。
张仪刚坐下不久,小二就端来了一壶清水,几块酥酪。
虽说修行之人,初入辟谷,便已无需五谷杂粮果腹,但张仪以往一日三餐惯了,哪怕如今已是仙神,他的习惯依旧未变。
何况,瑶池仙子尚且登东,昊天上帝尤喜贪杯……诸天神佛独爱人间香火。
张仪不过是一菩萨天神,喜慕些口腹之欲,追求个自在随心。
话说回来,张仪拿起酥酪不过咬下两口,无意瞥见门外有一浑身脏兮兮的乞儿,探出蜡黄的小脸,眼神渴望地盯着桌上的食物。
恰逢此时,茶馆的小二端着托盘从后厨走出,他将客人们所点的酒水分别送上,然后一脸厌恶地走到门口,驱赶道:
“去去去,哪来的小乞丐,赶紧哪来的死哪去,别在这里碍眼,打搅客人们吃饭的雅兴。”
小乞儿被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没因身形踉跄,绊倒在地,正欲逃离。
“小二,慢着。”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道。
小二闻声回首,见说话者气度不凡,连忙摆出笑脸,点头哈腰道:
“这位爷,您、有何吩咐?”
“让那孩子进来吧,坐我这桌。”张仪一脸正色,王者威仪外显,话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小二差点没立地叩首,忙按照对方吩咐,将小乞儿带了进来。
小乞儿站在一侧桌旁,颤巍巍的模样,眸中却难掩对食物的渴望。
“吃吧,不用与我客气。”张仪平易近人一笑,拿起一块酥酪递向对方。
小乞儿小心翼翼接过,不敢置信地望了张仪一眼,接着狼吞虎咽,好似担心有人会与她争抢手中食物一般。
“喝点水,别噎着。”张仪轻叹一声,将整盘酥酪推了过去,接着又倒了一杯水,放到小乞儿面前。
“谢谢~”
小乞儿声若蚊蝇,几不可闻。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又将两块酥酪囫囵吞枣吃完,不过,盘中仍余有三块。
张仪疑惑关切:“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噎到了?”
说着,他又端起茶壶,为小乞儿倒了杯水。
小乞儿望着余下的酥酪,吞了吞口水,她摇了摇头,用那纯净的眸子望着张仪,满是期许:
“哥哥,这些、、这些吃的,我能带走吗?弟弟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脑袋越来越低,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对方。
张仪和煦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放心吃吧,不够的话还有,等会儿,我让店家再给你装上一些带上。”
言过,他取出一锭银子,丢向茶馆小二:“小二,再来一盘酥酪,另外,打包些吃的给这孩子,等下带走。”
“好嘞~”
“爷,您稍等。”
小二接住银锭放在嘴边一咬,立时胁肩谄笑,他将抹布往肩上一甩,顺势拿起托盘,屁跌屁跌地朝着后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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