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独处一室,仿佛连着红烛台徐徐燃起火苗俱升出令人紧张的烟雾。
黎漫月坐在床上,手绞着帕子,两眼发直的盯着陈文丛越近,呼吸跟着变为频繁,面部僵硬,倒显得她不欢迎人家来似的。见陈文丛选择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了,满身的紧绷感霎时全无,体态恢复如常。
陈文丛也自在多了,温温道:“看夫人脸上平静如玉盘,我便知此举对了。”
黎漫月以礼相敬称道:“老爷初见知我心意,难得能也。”
陈文丛由心而笑,“夫人我与你相差四岁有余,老爷之称,不好承担,夫人一称亦略显老成,有违夫人美貌。”
“漫儿、文郎,相称满全。”
黎漫月嫣嫣一笑,“好,文郎。”
各边沉默一瞬。
陈文丛神情略呆板道:“你周劳一日,属实累了,不如提早安睡?”
声落,陈文丛起身挪步到床前,黎漫月情不自禁得躲了躲,两人身体挨到一块之际,他却抱起了后面绣褥。
黎漫月犹疑,“文郎是嫌我丑陋,不肯同寝?”
她心怀委屈,双眸盈出泪花,楚楚惹人怜爱。
陈文丛着慌连连作楫解释:“漫儿,我毫无此意。只你原家中娇女,我幸得岳丈大人赏识才能与你海誓山盟,更不敢奢侈鱼水之欢。”
黎漫月别过头捏住绢子拭着眼角小声啜泣,不言半语,着实有点被他这几句伤了心。
想想新娘子离了家嫁到这里,花烛夜两个人没待一会儿,新郎官倒要走,这等于给新娘子羞辱了一顿。
陈文丛束手无措,搁下绣褥,和黎漫月联膝而坐。
一股风恰到好处的将烛台吹灭。
月华漏窗,斑驳银辉酿出两杯美酒,直叫人不饮自醉,一双影子慢慢交合,情浓时,一朵梅花从天而下,入的不是凡尘,而是人心。
翌日。
黎漫月醒来甚是疲惫,却不见陈文丛身影,满心疑惑。
花然和陈妈妈提壶端水,敲门而进,隔着床幔笑叫道:“新娘子,该起来吃同心面啦。”
黎漫月懒懒起身穿好衣服,踏鞋出来第一句便是,“文郎去哪里了?”
“姑爷红光满面的在楼下等着小姐呢,还让婢子叮嘱小姐不必急着下去,等他叫您再下去。”花然神秘兮兮的。
梳了妆,黎漫月戴上陈文丛之前送的花蕊折叶步摇,单手撑在妆台前等了一会儿,迟不见陈文丛上来,便在楼上走走看看。
二楼共两间屋子,但其中一间已经堆满了黎家送来的嫁妆和陈文丛的各种书籍字画。
黎漫月黛眉轻了蹙下,问:“楼下有几间屋子?”
“听姑爷说厅堂后面原是一间屋子,他怕我和陈妈妈住在一起不方便,分成了两间,再加上灶房和暗间就没了。”花然说。
陈妈妈似乎看出黎漫月在想什么,继而道:“大小姐是在愁姑爷没有地方可以安静读书?”
黎漫月颔首,“嫁妆倒是能搬到暗间存着,只是那窗户正好冲着街市,合上也能听见外面喧哗,多有打扰到他读书。”
她又重新环顾了一圈内寝,发现有一块空地不曾摆置东西,思量了下,决定把屏风移到那边,正好能隔出一间简易书房。
几个人说干就干,当时就着手布置上了,顺便连同着陈文丛的书案也搬了过来。
陈文丛上来找黎漫月,看屋内大变了样子,是又惊又心疼黎漫月累着,倒了一杯水,双手俸上,“相烦夫人替我思虑,快喝着解渴一二。”
黎漫月含笑接过,“多谢文郎。”
陈妈妈端来同心面催促两人吃了,说是过时辰再吃就不吉利了。
黎漫月吃着随口夸了句,“陈妈妈煮的面就是劲道。”
谁料,陈妈妈却道:“大小姐误会了,这是姑爷早晨亲自和面做好的。”
黎漫月惊讶的看陈文丛,陈文丛自若一笑,“初次手艺能得夫人夸奖,真是妙哉妙哉。”
黎漫月:“那也请文郎改日尝尝我的手艺。”
“夫人也会掌厨?”
陈文丛这问的倒情有可原,论一家官员嫡女,打小起哪个不是过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日子。
只是他不知道黎漫月是在什么样环境中长大的,误以为她和她们一样。
“姑爷,我们小姐不光只会琴棋书画,糕点做的也是一绝,面食更不在话下。”花然帮着解释。
陈文丛了然,颇有歉意:“我不该未曾了解就轻易对夫人 起了质疑。”
黎漫月并不在意:“这又没什么。”
昨日迎亲队伍和花轿都是陈文丛租赁来的,加上茶酒司置办酒席的开销,皆要今天结清余款。
算账这差事陈文丛做不了,只能依靠黎漫月费脑子把这些零零散散的一项项罗列出来算清楚。
69書吧
黎漫月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近半个时辰,反复核对了两遍,把纸又给陈文丛看,“你再检查一下有无缺少,不怕多了,就怕哪里落下,让人无端生了误会。”
陈文丛定睛大概瞧了瞧,“漫儿,将账目笔笔写的明明白白,不用细看也能判断出并无错漏。”
黎漫月抿了抿嘴角,似有点被夸的不好意思。
陈文丛不习惯张口使唤人,于是拿上钱袋子出去挨个去给人付钱,临走前黎漫月额外包些喜钱叫他一并给了。
陈文丛走后,黎漫月左是无事做待着直犯困,又回去补了个回笼觉。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花然来叫她,说是有客人到访。
黎漫月诧然,换了衣服下楼见客。
厅堂中站立着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妇人,黎漫月瞧着脸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人是谁。
妇人先行开了口:“这位就是陈夫人吧?”
黎漫月轻颔首。
那妇人又道:“我是隔壁卖猪肉的杨婶,昨儿原打算过来向你和陈小兄道喜,又想着你们忙,就改到今天了。”说着话她将身旁竹篓上盖的红布撤下来,里面装了满满的新鲜猪肉。
黎漫月忙收下,请杨婶落座,与她聊天之余才知晓,原来陈文丛搬到这里后空闲时经常教她家孩子和附近几个没钱入学堂的娃娃识字,且分文不取。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