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般一天天流逝,农忙时节,家里的农活全部压在了刘其财的肩上,不忙的时候,他便在家中悉心照料孩子。
张贵芬虽年纪越来越大,腿脚也没那么利索,但在家里做顿饭还是不在话下的,偶尔还会带着孩子出去散散步。
家里的事刘秀英几乎不用管,在外面专心挣钱,在那个年代男主内女主外的事太过于罕见,甚至还会被街坊邻居议论非非,
从广德县开始,刘秀英一路收废品,穿过大街小巷,同样也穿过了春夏秋冬,一路到宜兴市的张渚镇,常年来回奔波,
张渚镇的发展要比广德县稍微好一些,刘秀英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房子不大但足够一个人住,院子不大,刚好够堆放一些废品,
能说会道且深谙人情世故的刘秀英,无论是车站的售票员、店铺老板,还是棋牌室的常客,亦或是同行,她都能与之畅聊几句。
接触的人层次各异,所看到的事物自然也千差万别,再加上她自幼便深受家庭的熏陶,故对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深谋远虑。
时间像是上了发条,不停歇的向前赶去,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又一年的帷幕缓缓落下。
寒冬匆匆而过,初春新芽露枝头,入春多雨,春雨连绵,本来回暖的天气渐渐又降了温。
自那日天晴之后,春雨没再落下过,阳光日趋温暖,此时像一层柔软的轻纱落下来,将院子里的几个人笼罩。
两个孩子开心的围着刘秀英团团转,老大刘国强,虽然偶尔调皮捣蛋,但总体来说比小时候要懂事一些,
二女儿刘祥琴,小名叫桂月,是个内敛懂事的小女孩,四五岁的时候就知道帮奶奶添柴生火,还知道帮忙喂鸡喂鸭,
刘其财总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喊着吃饭喝水,两个孩子他努力做到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
毕竟刘国强出生的时间和刘秀英来到这个家的时间有至少三个月的误差,就算不用刻意留意,街坊邻居也能感觉到时间不对,
刘国强偶尔会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已不是亲生的,尤其是和其他小朋友发生冲突的时候,这件事就变成了辱骂他的话,
他每次在外面和别人打的鼻青脸肿,回到家里说起这件事就气的嚎啕大哭,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张贵芬每次听到都会大骂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毕竟在这个家里出生,又是个大小子,自然把他当亲孙子对待,
刘其财对这件事倒是看得开,也不会过多解释什么,毕竟他坚信付出总会有回报,对他好他就会对自已好,
刘秀英对这件事也是一带而过,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自已心里也知道,但她想等刘国强成年后再说这件事,
等他们成年后,等他们成熟懂事后,会和他们讲述自已过去的经历,包括她远在高邮的儿子赵志军,还有远在上海的父母,他们的外公外婆。
社会在发展,工厂越来越多,做工的地方自然也越来越多,生活条件也在慢慢的变好,
从早到晚,刘秀英忙忙碌碌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除了收废品以外,她还批发了香烟,送小店送客运站,最大的客户是棋牌室,
上门收废品不足为奇,但若有人从她手里买香烟,她还会送上门,如果顺路还会帮忙寄收信件,
长年累月,手上布满了一道道黑色的小伤口,到了冬天尤为折磨人。脚上的老茧又深又厚,尽管穿的鞋子很软,但是一整天下来还是会痛到走路一瘸一拐的,
即便是痛,她也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想多挣一些钱,想让日子过的好一点,想让孩子长大以后也可以轻松一些。
不过她最期待的还是去上海批发烟草,因为去上海就可以看到自已的父母还有两位哥哥,
哥哥在厂子里做工,父亲在街上骑三轮车载客,生活还算过得去,毕竟不在他们身边,更没办法照顾他们,刘秀英每次过去都会留一些钱给母亲。
上海的车站人来人往,刘秀英在候车室默默排队等待着,隆起的小腹,小小的肩头背着偌大的布包,
虽怀孕七个月,但看起来却只有五个多月那么大,那瘦弱的身形在人潮中几近被淹没。
轰隆隆的声响,绿皮火车缓缓启动,车厢里人满为患,说话声、吵架声、孩童的哭闹声,甚至还有打鼾声,
火车停靠在宣城站,下车的人多,上车的人更多,车厢本就没有站脚的位置,人推着人硬生生挤上了火车,
刘秀英被挤的完全动不了,只能被人群架着移动,小腹传来刺痛感,痛的她浑身冒着冷汗,
她的第一预感是早产,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赶回家才对,可火车不会因为她一个人加快速度。
不知道怎么忍过来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广德县,刘其财早早的在车站等候,
下车第一时间赶回家,张贵芬招呼着两个孩子去隔壁房间待着,让刘其财赶快打盆热水端到房间,
痛的撕心裂肺,刘秀英忍不住的哭喊,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房间里终于没了动静,
刘其财心疼的眼眶通红,愣愣的盯着房门,不一会儿张贵芬抱了一个小包袱出来,
刘其财直接略过她冲进房间,坐在床边一脸忧愁的看着刘秀英,不敢说话,怕一开口眼眶里的眼泪就会掉出来,
头发被汗水浸湿,本就憔悴的脸庞更加苍白,刘秀英累的眼皮子直打架,可疼痛感又在不停的作祟,
过了许久,张贵芬进屋看着她,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简单交代完,她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孩子夭折了,无论怎么争分夺秒,也无济于事,生下的 依旧是死胎,身体心理双重折磨。
张贵芬用布把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走了好远好远才埋下,回来后,这件事在他们面前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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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张贵芬只是在中堂前上了一炷香,听不清嘴里在念叨些的什么,或许是为夭折的孩子祈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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