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应淮站在楼上看着。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如果长公主的寻芳斋,成为一条捷径,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做任何努力,直接选择捷径。
路应淮做人是呆傻了些,但他,自有一套自已成套的圣贤书体系。
他就像那四书五经。那高高在上的四书五经,要人们自怜自爱,要人们克已复礼。
可从来没有一句,告诉活在黑暗中的人们,我该怎么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去谈论怎么活,活着的意义。
长公主再未说半字,径直往楼下而去,她光着脚,踩在木制地板上,有轻微的响声。
她想:
路状元,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谁不想走康庄大道啊,如果有的话,如果可以的话!
长公主走出寻芳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巷口。
是谢景书。
他来看她斗败的狼狈,来验收自已战胜的成果。
车帘被挑起一角,露出半边刀刻的脸,随即便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看着狼狈的长公主,驾着车,来验收成果。
她总是不乖。前脚刚答应自已,转身就将他拦在府外。
她自认自已有胜算与把握,其实不过是她自已的错觉。查封她的寻芳斋,就是警告,对她不肯乖乖就范的警告。
谢景书撩着帘子,等她自已乖乖走过来,他要她认清现实。
长公主的笑容又重新挂到脸上,对着谢景书,她甚至笑得更甜了些。
她抬步往台阶下走去,是朝向他的方向。
一步,两步……
越走越近……
69書吧
越来越远……
……
走到巷口的时候,她转身上了自已的马车,车夫听了令,架着马车直接从谢景书马车旁走过。
谢景书脸黑了!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将帘子全部撩起来,探出头去看,长公主的马车,很快消失在巷口。
回头时,正好看见站在门口巴巴望着的路应淮。他手里提着一双靴子,像是追出来的。
路应淮也看见了谢景书,但只是很淡的一眼,他便转开目光,继续眼巴巴看着长公主离开的方向。
谢太尉被无视的彻底,这让他更恼了些。
那夜,他远远看着这两人,在长公主府门口卿卿我我,就查抄个店铺的功夫,这两人又见上了。
谢景书沉着脸将车帘放下,冷声对车夫吩咐,
“去长公主府。”
他定要见到萧秋禾,他定要叫这人臣服。
要她乖乖待在自已身边,不敢再作妖,更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长公主并未回府。找人一问,才知道长公主连夜上山,去了小相岭。
谢景书很疑惑,想不通她怎么突然往山上跑。
经人提醒,他才记起,阿泽的十二岁生辰快到了。
每年阿泽生辰,长公主都要上小相岭的慧因寺,替他求平安符的。
谢景书有些感叹,时间也太快了些,竟又一年过去了。
他让车夫驾车回府,走到半路又命人停下,最终还是放弃追出去的念头,回了太尉府。
他刚从街角拐出来,远远就见苏瑾在大门口站着,是在等他。
他不紧不慢走,从马车上下去,苏瑾就迎了出来。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她像许多等候丈夫归家的妻子一样,是温柔的,恭顺的,看起来,也是满心满眼只有自已的丈夫。
谢景书将自已的手避开,不让苏瑾的手碰到。他这个动作很轻,看起来像是无意的。
苏瑾低垂着脑袋,谁也看不清她情绪。谢景书抬步往府里走,对苏瑾的落寞视而不见。
绕过照壁,走过回廊,苏瑾都一直低着头,一副很难过的神情。
走在前面的谢景书突然停下脚步,她一时不察,撞在了他的背上。
“对不起,我,我没注意。”
苏瑾急忙弱弱道歉,那样子仿佛受了极大的欺负,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谢景书皱着眉,却并没有回头。
“你不必如此。”
不知他说的不必是,不必等他,还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又或者别的。
她慌忙开口想要解释,
“我……”
“你我本就是合作。没有必要。”
谢景书没有给她机会,直接打断她的话,在她心里投下巨石,瞬间将她震晕在当场,再说不出一个字。
谢景书依旧没有回头,说完自已想说的,一刻不曾停留的,抬步走了。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