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弈二十三年,即温芸接掌温家后一年,回崈首领敫辛犯境。左亭侯温武秦受命攻伐,于石林川大破崈军。然,返程之时,风沙突起,公子子清被风沙卷去,为挽救公子子清,温武秦策马奔往沙阵之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次年,尸子游返兰泽,于兰泽传授温芸毕生所学及兵书《中行子》《御正策》《军略》等共计一十三篇。
“今我大限将至,生死无了,唯有一言以资耳!勿必好生谨记!”
“师傅说是,芸自当悉熟于心。”
“曾有一人……”尸子顿了顿,又指向床边的白子龛道“今天下诸君,子不足为虑,独有此人,不可与常人并论。需做到慎之又慎,谨而再谨,方保万无一失矣!”
“这……”温芸愣了,对于尸子这副说辞,温芸还是头一回听。但可以明确的感受到,将来可能会有一个与他一决高下的劲敌“不知师傅,可知那人现在何处?……可是何人?”
“他是韩子的亲传弟子,也可能是奇家最后得到真传的人。与你年龄无二,应许小些。目前在何方并不知晓,只不过……观其心志,其或仕于齐。”
“韩子的弟子……能得到师傅之赞称,想必定有过人之处。齐国……”温芸目光渐渐转向墙上的地图,依据计划,只需馈养厚积,得时机成熟,伐陈过道。再将陈宋二国并吞,历晋景,再以合围之事强破淮州。最后于辞齐二国分占东西。“如若这般,那我与他交战应在南江一侧,水战,一直都是我军的缺陷。”
“于后之事暂且不论,在屋外的箱子里,有我抄录的部分兵书。含有用计,战,形,势,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九地等共一十三篇,一百六十七卷,子可尽用之。”正说是,丞相韩非奉传王诏,温芸听恭请辞,遂往外接诏。
“奉王诏,封温家家主温芸为武昌亭侯,加拜前将军,择日起统领苏雍大营。”念罢,韩非将皂纸交之于温芸后,只寒暄了几句便赶回都。温芸还送于城郊十里外。于后,急行回府,请见尸子。然深院之内不做鸟语,廊堂之中不闻跬音,宛有几声泣语作依。温芸高呼不觉回音,转有两侍女掩面而出“禀主人,尸子前辈方才亡故了……”
“甚!”听及此,温芸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跪倒在地。继父亲去后,家中各大琐事皆落得他肩上。只好在内事有叔父温武秦,外事有师傅尸子,勉强过得一两年,谁在先年叔父失迹,今连尸子也忍得撒手,这倒如何是好……
“师傅生前……可留有何话?”
“尸子前辈让我们转告主人‘为师一生傲世天下,藐万人之才。终被不臣怀恨,以至于抱才不仕,芸切记勿入歧途,谦和为善,不可骄为!俱满溢而招损,侍谦恭以受益啊!’”
“弟子……谨记……”温芸起手作揖,俯身长拜……
与此同时,霍沐于昭德楼参加王妹霍宣的寿辰,除了三公子霍纯,四公子霍佾与辰王霍侃,王后南司以及国夫人文昀王悦之外,另有左右丞相薛应张玄,御史郎蒲文松,上将军孟丘,牭车令霍云,褚泉君南宪等人受请。昭经令杨式,庭府篯完等收叫。其余在朝官员皆受喊。依据往昔惯例,女子在十六岁的生辰之时,长辈便会在寿辰之上择选东床。不过更多时是女子自已亲选玉郎,然后长辈赐字。今只因贞人卜兆,霍宣之天元命匣,极是不祥之物。将吸取主人之命数,并且与之靠近之人的天元也会被一并吸取。因此不单霍宣自身无法使用天元,连同靠近她的所有人都无法使用……至于是永久性的损伤,还是暂时性的缺失,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目前人们对天元的认识也不过是凤毛麟角,也因此,当得知霍沐有天元之时,他便不允许靠近霍宣……当然,当他得知舛可以暂时扼制天元之后,这条规定便没了。
总之,目下唯一能够确认的却是一个坏消息。便是霍宣的命数迟早会被那个匣子吸干。贞人曾为她估算过,最多只能活到二十岁……这可是拿性命换的结论,因为他刚说完便被辰王砍了……在回到辰之前,霍沐便已得知父王对自已这个王妹特别溺爱,说是有求必应也不为过。就只差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了。在得知缘由之后,霍沐自然也能猜到王后愿意收自已为子应该很大程度上和霍宣有关,因此也便对自已这个王妹很上心。故也有人戏谑说“在大辰,如果你同时惹毛了王后,王上与太子,或许还有活路。但是要是惹毛了公主,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虽然这话是夸大了……但是夸大了也好,总能唬住一些人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由于此故,霍宣自小便是个“男儿身”,琴棋书画,弓马骑射,哪个感兴趣学哪个。但她的天赋又极其高,并没有出现哪个也学不会的情况,相反,她是样样都精通……除了唱……她觉得太累,不想学。至此,除了兄长,弟弟之外。唯有与张玄二姐弟为友。至于玉郎之择,不如无有,反正自已也没有喜欢的人。即使有,如今自已只不过剩下四年光景,选了也白搭。王上王后也自然不会另择东床,全权作罢。表字的话,因名为宣,故取为--思宣。
“没记错的话,今天也是你的生辰吧?敬你一杯。放心,知你不好饮酒,是茶。”霍沐一人举着装茶水的酒樽倚靠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明月正对东方喃喃道。随之将茶水倒入河中,只将酒樽放在窗台之上,便拂袖而别,径直走向霍宣道“王妹,听闻你的玄枵丢失之后,你一直没个称心如意的。我这恰好有一把,今乘此时机,赠予你好了!”
“啊?”见霍沐递过来的剑,只记得这把剑似是王兄挚友所送,不敢收下。“可是,这把剑……王兄好像从来不离身的吧?我怎么敢夺王兄挚爱呢?”
“无碍,这把剑在我这儿也不过装饰。既然是装饰,那也得物尽其用。我想他应该不会计较的。”
“装饰?晋殇白仪,戮杀之剑会是个装饰?”对于各类剑器,霍宣早有研究。自已的那把玄枵属于十七工器剑之人,要比那二十七工胚剑要好一些。但是要比十大名剑,可能从制造上来说能和几把碰碰,但是名气的话,自是一点比不了。“不过看那人傻正经的……应该确实不会介意。”
“你在说什么?”
“哦,没有。我记得你和我讲过那个人。感觉呆傻呆傻的……”王后告诉过她暂时不要把子预的消息告知霍沐,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没有问,只是照办。
“会么?或许吧……不过这把剑……似乎认主。”霍沐指着这剑,无奈地摊了摊手“自打回辰之后,这把剑就再没出鞘过……物尽其用的话,他在冥海也许会宽心得多。”
霍沐之所以愿意将白仪交给霍宣,除了今日是她的生辰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子预。他已经没有机会将剑还给他了,如今白仪也出不得鞘,如此便搁置了这把剑,也不免得可惜。其次便是,他赌霍宣能拔出这把剑,如果封印这把剑的属于天元的话,或许霍宣便可以拔出它,也算是让这把剑重见天日了。
“宣儿便收下好了。”正当霍宣犹豫时,王后南司上前劝道“沐儿说得有理,物尽其用也好奉于玉石霖霖之中。玉有器而归于玩好,雕楼石不免借于社稷,刃无主亦不称于海内。即使是名列十剑之一,如若此废弃,不免得可惜。”
在众人劝说之下,霍宣适才接过了剑。“只可惜出不得鞘,我倒真想试试能不能把顶梁柱劈开。”话音刚落,只听得剑划过天空响起的阵阵长鸣,众人寻声而望,只见霍宣满脸不可思议地将剑举在手中……
铛~锵!--
“你们听说了吗?文申君被那个叫‘钰晓潭舟’的晓舟盯上了,还送上了告死牌呢!”
“我知道我知道,好似那个文申君整个人都急得四处贴榜求救呢。唉!人家晓舟什么人物?王上钦定的‘天下第一幕’!有人敢救他就奇了怪了!”
“诶,我听说有个人去投了名,不过不是个熟字样。好像是叫什么文均来着。”
“文均?没听过,只怕又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能与晓舟相抗衡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位大人的‘开阳’和‘七杀’以及阳明了吧?就连醉江恐怕都不是晓舟的对手。”
“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文申君起初也这么想的,但那个文均确是一点都不急。等那晓舟来了,他竟直接拔枪和晓舟正面打了起来!好像现在还在打哩!”
“这生可怕?”
“衙老爷都从朝堂下来了,看样子准没跑!只恨你我爬了半辈子,也不过混得八九。连凑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说是时,晓舟已与文均从城南打至城北,又从城北打至城郊。分衙内幕正从头尾随到郊外,生怕这两个祖宗捅出什么大窟窿。特别是晓舟这个大号祖宗……
只见得两杆缨枪舞转,红朔交错之间,寒芒纵横。一方携尘土飞扬,一方扬击水濯清。枪尖之间未见须弥,只作空中残影,一时之间竟不分高下,只是凝神一看,晓舟竟面露喜色,毫不见久战之疲态。再观另者,无半点汗珠,也不见得神情,但依旧眼神犀利,不敢有所懈怠。
“如若如此下去,两人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终归还是晓舟更胜一筹。”
正当时,只听得“扯”的一声,文均的枪杆被晓舟打断,已身又因硬接下晓舟横扫而被震出,被震到了身后的瀑布水流之后……
“胜负已分……自古枪者胜负先定,那文均枪断,虽有佩剑在侧,只是以剑挡枪,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晓舟回过头望向一直旁观的幕正及其随处,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似乎在说“结束了?不,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随即从衣袖中甩出两朵玫瑰,一剑将玫瑰打散之后,双手紧握花瓣,向文均扔了出去。十数片花瓣如飞刀般飞出,在水帘中切开数个口口,直向文均袭去。片刻之后,未见有任何动静,但也不见流出血来,晓舟缓步上前,霎时,飞出去的花瓣又如数向晓舟打去。
晓舟见此,踢枪一甩,转手直挑,将花瓣挑落。观那枪尖,竟有雾气飞腾,落有几块碎冰……原来,在花瓣穿过水帘之时沾染了点水珠。文均便以此凝结成冰,束缚住了花瓣,使其悬停在了文均的身前,随后冰块又带动着花瓣打回晓舟。
“好险……不过,现在开始,不用再手下留情了!”话音戛止,文均从水帘之中走了出来,脚踏在水面上的瞬间便凝结成了一层冰阶……
“天……天元!”见文均寒气逼人,幕正等人都下意识的说出了口。“不……不对。应该是阴阳术士的极阴之术,能有如此天元造诣的,当下辞境除了牭庶长外唯有颍二郎了。只是……只怕是极阴之术也不简单啊……”阴阳师两仪派的最高术法,极阴至阳。据目前所记载,会的人寥寥无几。就连本派的人都只见过一人精通之,便是辰月居士。不过辰月居士乃先天六道之袈谶,极阴至阳之术固非从始而学。同派的人想拜他门下学习也没辙,辰月居士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当然也有传闻说,他现在在各国漂流卖棺材,本店就在辰国和云国的交界处……
文均缓步走向溪水中间,一路留下一条放射状冰阶。晓舟则是杵着缨枪,拷着腰看着,倒也讲武德。文均则不紧不慢地将手伸进溪水之中,随后,径直从水中抽出一杆冰枪!枪身及枪尖渗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气,就连幕正见此情景也不免得战栗。晓舟见此踢枪转手,指向文均道“这年头与我较量过的天元力者也不过尔尔。今我便来看看,你斤两如何!”正说时,晓舟箭步上前,挥枪横扫。文均见势后撤,提枪上挑。枪尖接触到水面的刹那,水面便被凝结成零星几块碎冰,随之枪尖上挑,一并挑飞了出去。就此,数不胜数的冰晶向晓舟袭去,晓舟只得拔出佩剑,双手持武,一番流转之下将冰晶尽数挡下……
但如此也不是办法,晓舟的面前已经开始出现了一层冰雾。一旦让这冰雾扩散,届时便会失去视野,成为瓮中之鳖。对此,晓舟大喝一声,卷起衣袖将冰晶尽数聚集一起。汇成一个巨大的冰块,随后用力一甩,将整个冰块抛上了天,消失在云端之上……
见此操作的众人都懵了,呆愣片刻后,文均识相的将所有冰晶……以及那个被甩上天的冰块给散在空气之中。不然的话,下一个冰块瞄准的就是他的头!
不过晓舟想错了,并不是非得要她将冰晶打碎,他才能掀起冰雾……他其实一直都可以。正如现在,场上开始出现了一片大范围的冰雾……
晓舟见罢,毫不犹豫疾步上前,一枪刺进文均的腹部!
结束了?
不!在晓舟的后方,突然出现数片雪花,这雪花直接凝结成文均的样貌。而那个被刺穿的文均也变成了一座冰雕,那是个替身!并且这个替身逐渐开始融化,水顺着枪身一直漫延到晓舟身上,最后将其冻在一起。
“果然还是很累……”文均轻喘了几口气,额头上冒出几滴汗珠。“胜负已分。不要试图发力打碎这冰牢,我特意安排了冰刺,只要你发力,我就可以瞬间挑断你的手筋。”说罢,解开了冰牢。
“算--你--好--运~”晓舟撩了撩头发,扫兴得离开了。
见晓舟离开,幕正等方敢上前恭手问却“小兄弟如此年轻,竟能与当世之武者作战而不分秋色。实属罕见,不知当如何称呼?”
文均扭头看向幕正,没有说话。片刻后,便消失在了雾中……
“不喜言语……寒枪冷面,可惜不知其时也!”
文申君得知消息后,也是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想要好好报答文均,结果只得知对方在冰雾消失。只得长叹一声,随即令人取笔砚墨,于院前雕石上挥笔写下四句:
红枪戭朔花悴舞,寒芒霜沾引者渡。试问谁人相伯仲?冷面寒枪俏文均!
“冷面寒枪俏文均!文申君好生手笔,且先待风云初静,恐又是会掀起一番涟漪。与前日新星可吝啊。”
另外一头,适才与晓舟的对弈也算给了一套完美的答卷。回至屋后,子预便收拾着行囊,一别入仕。子建见了,虽无半点言语,但仍转托江南转话。江南则陪同子预一起下了山,送送罢。“倒是挺冷静,今后幕人界不能说是无敌手,但也可胜个八九。”
子预陪笑道“江姐说笑了,若非我对您的一招一式都悉熟于心,恐怕也是招架不得。再若是江姐不曾放水,我怕也是胜不了。”
“不错!”江南的语气突然变得很重,总之不像是她会发出的声音。子预听得惊了一下,瞪大双眼看着对方。“你二叔托我说的~他那人就这样。嘴硬,要是那个瞎子在的话,他肯定会说陪一陪瞎子来送送你。”
“二叔?”子预恍然大悟般淡然一笑,莫说是子建,便是子预自已也是有点不舍得离开的。“嘛,江姐。反正现在王上也管不着了,过个半月便是‘三月三’,不如你们去玩玩罢?顺便成婚了也不错~”
此话一提,江南顿时羞红了脸,逞强拗扭道“谁稀罕他了!那个缺筋少眼的家伙……”
听着江姐的语气逐渐变弱,子预没有回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径直踏上舟子的小舟。江南见子预登了船,只顾得在岸边看着。任由泪水滑落,呆愣半天只说得一句“预儿!……可还会回来?”
子预听到声响,回过头望去,只见江南杵在岸边,含泪问却。见此不禁让子预想起了自已的母亲,于是恭手直拜道“此身七尺,未敢忘执身之乡。千里之行,怎不暮踏途之源!”
话音刚落,舟子正巧收拾好船疆,连问却“客官,所欲何处?”
子预缓身挺立,目别江南后,甩袖喊道……
“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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