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噼里啪啦地落了雨点儿，黄豆大小地打在窗户上，有点像催眠曲。
天色阴沉得像夜晚，整间病房里到处充满着安静祥和的气息。
“卿何啊，我们都是为你好！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畜生！我是你老子，老子让你向西，你就不能向北！”
……
“你走吧，就当我没养你这个小畜生！去了伊水农场，就再也别回来了！”
“卿何呐，你肯定会后悔的，你肯定会后悔的……”
梦中身影急剧缩成一团，最后又无限放大，像一只膨胀过度的气球，啪得一声就碎了。
顾卿何猛然睁开眼睛，胸口上下起伏着，心脏砰砰直跳。
意识到这是个梦以后，他捏了捏眉心，平躺着看着昏暗中的天花板，苦涩地扬起嘴角。
他不怎么做梦的，但每一次做梦都是噩梦。
缓过神来以后，顾卿何扭头去寻找池千月。
才发现池千月缩在那张椅子上睡着了，她歪着脑袋，睡得不太舒服的样子。
旁边的小台灯亮着，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脸上，莫名的柔和。
顾卿何定定地看着池千月的脸，才发现她好像瘦了不少。瘦得脸都小了一圈，搭在腿上的手，腕骨都突出了。
这两天她肯定很累，累得眼眶底下都泛着乌青。
顾卿何坐起身来，把床上的被子单手抱起来，下床给池千月盖好。
近距离看池千月，顾卿何才发现她的睫毛那么长，长得都向上卷曲了。
顾卿何伸出手想戳一戳，可是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小王秘书就走了进来。
“场长，我……”
池千月听见声音缓缓睁眼，结果就看见了顾卿何正站在自己面前，还伸着一根手指，不知道要做什么。
“顾卿何，你没事儿吧？”
刚睡醒的人声音软软糯糯的，顾卿何清了清嗓子，收回了手。
“没事，我就是怕你冷，给你盖被子。”
他又转向小王秘书，神色不耐道：“你来做什么？”
小王：……
小王心里委屈，但小王不说。
明明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
“场长，钱我已经带来了。除此之外，还有所有包括五连队的资料，我都一并带过来了。就在昨天，五连队又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
这次比较严重，涉及到了一个小女孩受伤。”
顾卿何皱起眉头，坐在床上让小王仔细说一下。
小王：“本来这件事他们一开始还想瞒着，但给小女孩治疗的医生里有咱们之前场部的人，她跟我说了这小女孩的事情。
好像是队里有个人和小女孩的爸爸起了冲突。小女孩为了保护她爸爸，不小心被人推倒在地，脑袋撞上石头了。”
“真是岂有此理。”顾卿何皱眉，“那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他们又为什么起了冲突？”
“具体原因还不太清楚。场长，要不要我去找小女孩的父亲，详细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去吧，这帮人真是无法无天了，再不管，说不定要冒出人命。”
“好的，那我去了。”
小王秘书把钱和资料放在床头柜上，又对着一边的池千月微一颔首，走了出去。
池千月把身上的被子扯下来，放到了床上。
“别太生气了，有些毒瘤，肯定会清干净的。”
顾卿何揉揉眉心：“五连队下来劳改的人有点多，所以整体素质不高。但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连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池千月叹了口气，“但愿小王秘书能查出来点什么吧。”
顾卿何暂时把这件事放了下来，拿过一边的信封，递给了池千月。
“这里是一百块钱，你先拿着。这几天我要住院，肯定会花费很多钱，就劳烦你了。”
“一百？”
池千月摆着手不敢要，一百块钱可有点太多了吧。
“太多了，我不能要。我还欠着你三十块钱呢，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你照顾我，我哪有花你钱的道理。这些不算借你的也不算给你的，是给咱俩花的。连队里修房子也要钱，哪哪都需要。
既然咱俩是领证的夫妻关系，不管这关系是真是假，法律上我们都是夫妻。既然是夫妻，你花我的钱也不算什么。
你要是不拿着，这个院我就不住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池千月也就不好不拿了。
她接过那个信封，“好，那我也就不跟你矫情了，这钱我拿着。”
顾卿何翘起嘴角嗯了一声。
一直到晚上，小王秘书都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晚上的时候顾卿何怕池千月睡不舒服，还专门让医生给池千月备了张军用小床。
两天都没睡在床上的池千月无比感动，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池千月就把顾卿何的早饭买来，然后草草地说了声有事儿，就出门了。
顾卿何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身影，摇头无奈笑了一声。
这要是搁在以前，他还真怕池千月会卷了那一百块钱逃跑。
但现在嘛，顾卿何完全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池千月不是那种人。
池千月出了医院门，来到了个没人的地方，就把空间里的肉带了出来，又把一百块钱扔到了空间里，然后去到了那天的那个公园天桥。
此时天色尚早，甚至还带有点雾蒙蒙的黑。
但池千月知道，这个时辰才是最热闹的时辰。
天桥底下。
董大娘挎着她的一篮子鸡蛋，正跟面前的三个人做安抚。
“你们放心，那小姑娘看着挺诚心的，不能骗人。反正你们这东西也换不出去，不如等她来试试。我看那人啊，像是个人傻钱多的主！”
“大娘，你说谁人傻钱多呢？”
池千月脸上挂着尴尬走了过来，说她人傻就算了，可她是真没钱啊。
“诶！我说什么来着，真的来了吧？”
董大娘仿佛一点儿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兴奋地冲池千月说道：
“你让大娘帮你留着有玉的人，大娘可都给你留着呢。你来瞅瞅，都是祖传的宝玉！要不是生活实在难过，咋说也不能给卖了！”
池千月边听董大娘说，边探头看了一眼他们篮子里的东西。
果然，都是玉。
还是成色看着不错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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