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翔正式成为体育老师的消息传遍全村后,王村和附近几个村里常常有人主动跑来做媒。一开始都被琴姐以儿子还小、目前以事业为重为理由婉拒。最近,琴姐反倒四处打听哪家姑娘愿意给她做儿媳妇,最好是本科学历,如果女生性格好,学历要求可以降一降,大专也可以接受。一时间引得七大姑八大姨一窝蜂地上门推荐符合条件的女孩。
小翔并不知道妈妈大张旗鼓地在张罗他的婚事,但他觉察出了异样。因为这些天经常有不认识的阿姨边跟琴姐说话、边上下打量他,令他很不自在。
这天他下班回家,琴姐一见他便张嘴说道:“明天你早点回来,村子里的婶婶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条件挺好的,约好了明天来家里见面。”
“不见。”
“我可是千挑万选,都是好的,你别不听话啊。”琴姐吓唬儿子。
小静哄着弟弟:“见见吧,反正只是在家见一面,不喜欢你就回房间就是了。”
小翔仍不改口:“不见。”
琴姐气得放下碗筷,骂道:“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刚当上老师几天啊,就不听我的话了?让你跟亚楠好,你不听。现在让你见别人,你不见。好声好气地跟你说,你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我们。你不结婚是想你们家断后是不是?”
小翔闷声吃饭、鼻子里喷出粗气。
建国小声问:“你外面有人了?自已找了?”
“没有。”
建国忽然声音变大,说:“那不就是了,见见又不会少块肉。”
见小翔不作声,琴姐又说:“我都约好了,你就当不知道,照常回家吃饭。”
“我明天不回家吃饭。”
这小子是被惯出了一身毛病,不收拾不行。
“你不回来我就把人带去你学校,别人问我,我就说是来找王翔相亲的。”
69書吧
小翔挺直了身子、昂起头,对妈妈喊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静马上拉住弟弟,劝道:“你别急,不会真去的,就是这么一说。”
“我有什么不敢去的!你别以为现在有了好工作就了不起。你工作是我给你谋来的,转正的钱是你姐姐补贴的。我们好说歹说你就是不听,你想翻天嘛!有好的不要,那就让你自已挑,你又不要。你是想一辈子耍流氓、当光棍嘛!”琴姐大声训着儿子,心里着实委屈。儿子的工作是她求爷爷告奶奶讨来的,为了转正还欠着亲戚的钱。如今不过是想安排他见几个女孩,自已用心良苦却被甩脸子。
小翔顿时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会听话的,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小静连忙安抚道。
琴姐气势凌人、再次发问:“明天见是不见?”
见就见吧,大不了见完了就说不合适。自已有什么理由拒绝妈妈呢?工作不是靠自已本事找来的,读大学的钱是姐姐付的,再加上现在因为工作又欠了姐姐一笔钱,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上了,唉。看妈妈的架势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谁有那个闲功夫跟她纠缠。算了,求个安宁吧。想到这里,小翔点头应了一声。
自从答应相亲后,小翔见了好几个女孩。见面时他只是面带微笑坐着,并不主动说话。中间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女孩们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低着头。琴姐问话的时候,她们也回答一两句。
说来,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每个女孩都长得一样,反正都是妈妈喜欢的类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配上圆盘子脸。每个人都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前额一丝刘海都没有,显得脸更圆更大了,平整地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妈妈总说这样的女孩子好,不爱打扮、心不野。大圆脸是福相,尖下巴的都刻薄、不好相处。小翔也不知道妈妈从哪得出的这些个理论。她很少离开村子,打交道的人除了亲戚还是亲戚。但她每次说这些的时候都底气十足、振振有词,似乎这些道理是她跟几百人打交道、给几千人相过面后得出的结论。
因为相亲的事,小翔过得心惊胆战。只要回家看见客厅坐了人,他立马心里一沉,想着今天又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想过找姐姐帮忙,但是姐姐一贯是站在妈妈那边的。也想过找爸爸去劝劝,但是爸爸一直在家说不上话。至于他自已,他不敢跟妈妈起冲突。她身体不好,万一气出到旧病复发,自已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样到了期末,学校的体育课都提前结束了,学生们都在忙着准备主课的期末考试。他整日无所事事,也只能坐在办公室发呆。夏天的太阳越来越毒辣,中午要是去操场上走个五分钟,感觉人都要被晒化了。他心里烦躁不可能告诉同事,万一传开了被人笑话。只能安慰自已说,马上暑假了,找点门路去赚外快吧,这样就不用整天待在家对着妈妈。但是去哪找短期工作呢?唉,所有的事情都毫无头绪。算了,不想了。他拿起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
“这么早就去吃饭吗?”同事问。
他强打精神、挤出笑容,说:“嗯,还没下第四节课,这时候食堂人少。”
他一走出办公室,立马又耷拉着脑袋。忽然,有人从身后重重地拍他的肩膀,一时没注意,小翔失手将饭盒摔在地上,叮铃哐当地响。正想发脾气,想着哪个不识好歹的在这时候招惹我,回头一看,是亚楠。
他刹住眼里的怒气,尽量镇定地说:“是你啊。”
亚楠满脸笑意,说:“你怎么这么虚,连个饭盒都拿不稳。”
小翔拾起饭盒,检查了一下,没摔坏,继续往食堂走去。
亚楠跟着他,边走边说:“还是你好啊,期末了这么闲,我现在忙的要死。”
小翔冷冷地回:“是嘛。”
亚楠没有察觉小翔心情不好,她觉得他一直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即便如此,他跟她认识的人不太一样,她觉得特别。
“你怎么这么早吃饭啊?不上课还这么容易饿,昨晚做贼去了?”
小翔一听“昨晚”这两个字,不知触到了哪根神经,他停下脚步,毫不客气地嚷道:“昨晚我干嘛去了关你什么事!”
亚楠被吓了一大跳,从来没见他这么大声说过话。大概愣了一两秒,她故意提高声音,似乎想压小翔一头,喊道:“你有病啊!有病去吃药!”
说完,转身便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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