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楠生产前,琴姐就辞去了幼儿园的工作,但帮叔婶照看奶牛的差事不能耽搁。在琴姐心里,小翔的叔叔婶婶是她的恩人。那时候,因为建国迷上赌博,家里一贫如洗不说,亲戚朋友们也甚少跟他们家来往。这怨不得人情淡泊。琴姐三天两头上门借钱还老公的赌债,换谁谁不躲着他们?傻子才借钱给赌鬼呢,那叫肉包子打狗,铁定有去无回。
小翔的叔叔婶婶可怜嫂子和一对年幼的儿女,于是雇了琴姐给自家干活。收入虽然不多,但工作之余能照顾孩子。就这样,他们一家四口总算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街头。
那天,琴姐提着满满一篮子红鸡蛋去看望小翔的叔叔和婶婶。
69書吧
“我一直念着你们的好。我经常跟小翔和小静说,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尤其是我们小翔,一辈子要对叔叔婶婶感恩。以后等他出息了,要报答叔叔的大恩大德。他的工作和老婆都是叔叔介绍的呢!他啊,要像孝敬亲爸爸一样的孝敬你。”琴姐一进门便滔滔不绝地说着。
“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们王家长孙有福气。我只是牵了线,最后能成啊,靠的是小翔他自已。”叔叔并不敢居功,连忙推辞道。
“我家小翔能有什么本事啊,都是受了叔叔的恩惠,” 明眼人都知道琴姐说的全是客套话。从进门起,她的两边嘴角都不受控制一直往上扬,她接着说,“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校长的女儿,就是我儿媳妇,前两天刚给我生了个大孙子。我要是不好好伺候她的月子,真说不过去。”
“恭喜恭喜!好得很!喜事一件接着一件。我哥哥家终于是要走好运了。”叔叔和婶婶恭喜道。
“这几天我拜托了一个熟人替我看几天奶牛,等我儿媳妇一坐完月子,我就让替工走人,我继续给你们家看奶牛。就算给你们家干一辈子活,我都乐意。这些天只能找别人帮帮忙,要是月子里不好好伺候校长家女儿,要被人家说我是恶婆婆,那就造孽了哦,”琴姐捂嘴笑了起来,然后说,“你们放心,那个替工是我熟悉的人,也是我村里的,信得过。”
小翔的叔叔和婶婶当然没有异议。
“你要是恶婆婆,恐怕整个村子是没有好女人了。当初,你心肠稍微狠一点,早就把我哥哥一脚踹了。这么多年,你把一家老小安排地妥妥当当,是我们王家的有功之臣。你安心照顾小翔的老婆,其余的,你不用操心。”小翔的婶婶对自已的钦佩不已。
话一说完,琴姐想起以前的种种,瞬间红了眼眶。是啊,这么多年终于熬过来了。儿子娶了户好人家的女儿,我也抱上了个大孙子,女儿马上要出嫁,什么心愿都了了。幸亏当初我咬牙坚持才没有离婚。不然,儿女一辈子要被人在身后戳脊梁骨。哪家父母会同意自已儿女找离异家庭的孩子?好多人都忌讳这些,他们都说父母离异,孩子也会离婚。唉,我哪里愿意成天看见那个死赌鬼在我眼前晃悠,惹我心烦,我连掐死他的心都有。我自已吃苦无所谓,为了我的孩子,我吃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
琴姐把自已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孙子和儿媳妇身上。亚楠娘俩的起居饮食全由琴姐一人负责,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都是经她的手。
亚楠生完的头几个星期,夜里每隔两三个小时需要喂奶。琴姐便调好闹钟,闹铃一响,她悄悄溜进亚楠和小翔的房里,抱起孩子送到亚楠身边。虽然这样一来方便了亚楠,但建国和小翔没办法好好睡觉。于是,琴姐决定让小翔搬去和建国睡一屋,她跟亚楠一屋。
亚楠自然是几千几万个不乐意,哪有婆婆跟儿媳妇睡一床的道理?她冲着小翔发了一顿脾气,命令老公去说服婆婆。小翔劝是劝了,话没说完就被琴姐怼了回去:“你懂什么!你连自已都照顾不好,你还照顾孩子?别说你了,你老婆就算生了孩子也不会带。昨天她自已堵奶了,痛得受不了,一个人在那哭。亏得我用热毛巾给她敷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些。这些你会吗?”
小翔倒是巴不得妈妈亲自照顾孙子。自从儿子出生后,他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这些天,亚楠时常一惊一乍。小翔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她的神经,忽然就又哭又闹,没一会儿又有说有笑。他也明白,不能在月子里跟她起冲突,所以事事忍让。晚上睡不好,白天又受气,他觉得自已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搞不好要发神经了。
他苦着脸给老婆回话:“我劝了半天,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妈妈死活不同意。她是出于一片好心,心疼你,也心疼孙子。这段时间,你大人大量忍一忍。听说月子没坐好,是会留病根的。我妈妈自已坐过月子,有经验。我就是想照顾你,我也不懂啊。你为了孩子、为了自已的身体,将就将就。等月子一结束,你就解放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几家馆子,我们每天换着吃,好好庆祝一番!”
亚楠心知肚明,老公嬉皮笑脸地同她说这么多不过是敷衍。自从她嫁进门后,她就发现这个家是婆婆说了算,这点跟她自已家完全不同。在她家,所有事情都是由爸爸定夺。家里但凡有点什么事,妈妈只会慌慌张张地向爸爸征求意见。
老公帮不上忙,万般无奈下,亚楠只得向妈妈求助。她刚向妈妈提及回家坐月子,她妈妈像是听见什么世间奇闻般在电话里惊呼道:“回娘家坐月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说过这么离奇的事!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坐月子的道理?”
求助无门之下,亚楠只能顺从婆婆的意思。自从搬来和亚楠住后,琴姐白天做饭、做家务,照顾一大家子,夜里给孙子喂奶、换尿布。虽然人累瘦了一圈,但乐在其中。
小翔一和媳妇分开睡之后立马精神焕发了起来。有时候,小翔会偷偷买些零食塞给亚楠打打牙祭。一旦被琴姐发现了,她先是臭骂一顿儿子,然后安抚亚楠道:“这些东西你以后想怎么吃怎么吃,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虚,需要进补。吃这些垃圾食品,会留下后遗症的。就算你不爱惜自已的身体,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最后化作了奶水,都给宝宝吃了。你不会希望宝宝这么小就吃垃圾食品吧?”
小翔无可奈何地回道:“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除了顺着你,还能怎样呢?”
“这孩子瞎说什么!什么叫顺着我?你不心疼媳妇,我心疼,”琴姐转向亚楠,温柔地说,“还是亚楠懂事,不跟这个浑小子一样。”
是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亚楠再不愿意也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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