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琴姐和建国互相不搭理。小翔几次三番恳求姐姐去劝说妈妈改变主意,但琴姐对女儿的话置若罔闻。小静建议弟弟和亚楠商量,小翔嘴上答应了,实际上,他想方设法躲避亚楠。
亚楠不是没有联系小翔,她打电话给小翔,小翔不接;她去办公室堵小翔,同事说他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天只在上午见过他一次。不得已,她发了条短信:就算要打胎,我不知道哪个诊所靠得住。如果去医院,我害怕被我爸妈发现。小翔这才回了一条短信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但是他自已心里清楚得很,他哪有什么办法啊。
下班后,小翔没胃口吃晚饭,一回家就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琴姐把饭菜端进他房间,让他多少吃点。
小翔一动不动地躺着,说:“真的吃不下,你拿走吧。”
琴姐并没离开,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声不响地看着儿子。小翔被妈妈看到心里发毛,只好坐起身来,两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呆坐着。
过了一会儿,琴姐开始回忆往事:“你小时候真的很乖,整天跟在姐姐屁股后面跑来跑去。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外面忙。不是在地里做农活,就是在工厂里搬搬抬抬。我总想着,我再累、再辛苦也无所谓,只要我儿子女儿开心就好。我早晚可以把你爸爸的赌债还清,我和我的儿女就会有好日子过。”
从记事起,妈妈反反复复地给小翔讲这些事,次数多到他都能背出来。只要妈妈一提,他就心里堵的慌,他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别老想那些不好的了。”
小翔的不耐烦在琴姐听来却是对她的安慰。她欣慰地笑着,说:“我知道,我儿女都是听话懂事的。村里的人看见你爸爸都要摇头,但是看见我的儿子女儿啊,可是要竖起大拇指来夸的。我能靠着一口气熬到现在,是因为我舍不得我的好儿女。不然,我早就一头撞死。你那时候太小了,记不得你爸爸干的那些坏事。他不光赌博,有时候还打我,我跟你说……”
小翔见妈妈越说越激动,他立刻站起身,说:“我吃饭,我吃饭。你出去吧。别说那些事了,我不想听。”
儿子这么抗拒,琴姐猜想是因为男孩子不愿意听些家长里短,她并没有生气。她迅速地挪到床边,腾出椅子给儿子坐,然后心满意足地看儿子一口一口地吃她做的饭菜。
“妈妈没有文化,什么都不懂。不比得你,读过大学。但是妈妈是真心为你们好,这点老天爷可以作证,一点都不掺假,”琴姐仔细瞧了瞧儿子的脸色,接着说,“那天妈妈跟你爸爸吵架,说了些气话。话虽然难听,道理是没错的。在情在理,你们俩应该结婚。”
她见儿子忽然皱起了眉,赶紧把话又圆回来:“妈妈不是逼着你们俩结婚。我只是给你意见,最终还得你们俩自已决定。”
瞧见儿子眉头舒展了些,琴姐接着说:“我也不是光想着咱们家。亚楠这个姑娘吧,确实不错。人家跟你相亲后,再没见过别的相亲对象,说明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们俩虽说是通过相亲认识的,跟自由恋爱差不多。你们俩自已决定在一起,肯定是有感情基础的。我是说,万一你开口让她把孩子打掉,她一下想不开,或者,她因为这件事以后被人瞧不起,你就耽误了人家一辈子,唉,那就真的造孽哦。”
小翔停下来、将筷子放在桌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慢慢瘫倒在椅子上。
琴姐往前凑了凑,继续说:“我虽然是不懂什么大道理,恋爱自由我也是知道的。但是,恋爱自由不代表可以不负责任。咱们毕竟是男孩子,就算闹出了什么荒唐事,被人背后笑两句就过去了。我是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因为你爸爸,我早就没脸面了。但人家是女孩子,不是被人笑一天两天,事情就会过去。说不定啊,被人笑话一辈子。”
小翔觉得烦躁,不自觉地抓耳挠腮。
“就当妈妈是小人吧,我确实也有私心。虽然说,你肯定是不图亚楠爸爸能在工作上帮你什么。我相信,我儿子完全可以靠自已在单位里混的很好。但这两件事又不冲突。你们俩自由恋爱、结婚,正好,她爸爸能帮你一点忙,这完完全全是一件大好事啊!”
“不吃了不吃了,你把碗拿走。”小翔急躁地喊道。
儿子动了气,琴姐赶忙收拾好碗筷、一溜烟地跑了。
这几天,小静避免在家待着。她不想夹在妈妈和弟弟中间左右为难。之前,她劝弟弟跟初恋分手的事令她耿耿于怀。虽说弟弟嘴上没有责怪她,但她明显感觉到他们姐弟俩不像从前那般有说有笑。如今,她一逮住机会便开导妈妈,希望婚姻大事能让弟弟自已做主。但琴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把亚楠娶进门的决心丝毫没有动摇。
今天是周四,小静每周休息一天的日子。她吃完午饭就出了门,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了几个小时。自从她换了现在的工作,每天起早贪黑,但凡有点空闲时间,她全用来补觉了,跟朋友们的联系日益减少。这是人之常情,互动少了,感情自然会慢慢淡去。而且,她同村的小姐妹们有一大半已结婚生子,跟她们碰面的时候,不是在抱怨老公,就是在吐槽婆婆。小静每次听见都会胸闷心慌,因为这会令她联想起小时候的时光。
一直晃悠到了下午,百无聊赖下,她主动约了老谢吃晚饭。老谢接到小静的电话有点吃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络他。见面时,老谢一改平时的稳重,显得异常的激动。他让小静在五一假期时同他一起回老家见见父母。小静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只说还不清楚节假日的排班表,而且她想回家问问爸妈的意思。
之后,小静跟妈妈提起了老谢约她回老家过节的事。
琴姐听完一拍大腿,说:“那就是成了!”
“成什么了?”
“你傻啊,你们俩的事要成了。要不是对你非常满意,他怎么会带你回老家?”琴姐笑嘻嘻地对女儿说。
小静觉得见家长是个好机会,她说:“见就见吧。我常听人说,看一个男的怎么跟他妈妈相处,就能判断出他是不是好老公。”
琴姐眉飞色舞地调侃道:“哟,人家又没说结婚,你先要考察人家适不适合做老公了?”
小静羞得满脸通红,回道:“我是听别人说的嘛。我没说要结婚,万一不合适呢。如果有问题,早点发现、早点分手。”
“别瞎说!已经相处好几个月了,不合适就不会带回去见家长。再说了,人家可是靠自已的本事考上的公务员。国家已经帮你考核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琴姐停了停,问,“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吧?”
“什么?”
琴姐有点难以启齿,压低声音说:“就是男的跟女的事。”
小静想了想,脸更红了,一脸娇羞地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琴姐也害羞地跟着笑起来:“我知道,我问也是白问。我知道我女儿很乖。现在时兴自由恋爱,女孩子比以前开放,还说那叫自由。我说啊,那叫不懂事,早晚会吃亏。”
琴姐朝门口看了眼,确定没人,她用一只手遮挡住嘴巴,凑近女儿的一边耳朵,说:“你看,亚楠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一辈子要被你弟弟拿捏得死死的。我跟你说,男的最在乎这个了。他们嘴巴上说开放,真的轮到了自已头上,巴不得自已老婆是第一次。”
小静听着妈妈的话,耳根子又红又烫。
几天后,小静向同事打听五一排班的事,得知车站一向是节日过后才调休。她告诉妈妈应该是去不了。琴姐说实在不行就直接辞职,反正老谢早对这份工作不满意。她当然不想辞职,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向师傅求助。师傅卖了人情,拜托跑市区路线的一个同事临时帮小静顶几天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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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老谢的老家在同一个省,坐火车去一趟也要花上五六个小时。临行前一天,小静想起自已第一次出远门的事。那是她送弟弟去北方读大学,路上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走之前,她对妈妈说:“弟弟的事让他自已决定吧,我们别再插手了。他是成年人,不再是小孩子了。”
琴姐在地里忙,没正眼瞧女儿,说:“你管好你自已。最好从那边回来就定下结婚的事。你先办,你弟弟再办,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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