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深谋远虑,他心里有本账,默默将他们一家人未来二十年生活规划在案。
再回到他个人,前些年轰轰烈烈的国营厂变革浪潮中,他们单位之所以能顶住风暴屹立不倒,无非根基深厚,十年内外销成绩斐然,工人工资及福利待遇足抵抗改革开放及私企冲击。
但浪潮过后,并不能就此安逸。
1990年,厂子进行过一次优化产业结构,采取提高劳动生产率等系列措施,过程中,产生影响的有大批职工下岗失业。
那段时间他压力非常大,常常一个人坐到深夜,静姝想开解他,却苦于不在局中不得要领,只能强制扔掉他叼在口中的烟,每晚泡杯牛奶端进书房,或者什么都不说,就安静陪他。
好在隔年春天他已寻到解决之法,得贵人指点,砍掉累赘产品,主攻半自动化卷筒双色胶印机,第三年经体改委批准改组为在港城联合交易所H股上市的股份制企业。
而今年下半年,照计划要在申城证券交易所A股上市。
这是他目前的重点工作。
孙承耀的事,绾绾决定为他保守秘密,毕竟那个叫蓝茵茵的女生现阶段只是他暗恋对象,而且看情况,似乎也发展不成男女朋友关系。
中考结束,她很忙,没有闲工夫管别人的私事。
假期生活被她安排的满满当当,先把游泳学会,再找个培训班学习学习摄影技术,家里那台胶片相机早已成为老古董,去年年底,妈妈去羊城出差,给她带回一台索尼最新款数码相机。
等把基础构图,控制曝光和设置参数学好,她就背包去旅游。
目的地暂时没想,反正不爱去城市,每年寒暑假父母都会带她去不同城市玩几天,那些大城市基本大同小异,让她毫无探索欲望。
“你一个人去?”
绾绾点头,“对呀。”
“那怎么行!”林秀兰强烈反对,“想去哪儿玩,等你爸妈抽出时间,再带你去,一个人绝对不可以。”
绾绾知道自已跟奶奶讲不通,敷衍地嗯嗯,换上鞋准备出门。
“中午不回家吃,练完游泳要和同学去看电影。”
“行,过马路注意安全。”
去游泳馆需要坐两站公交车,林秀兰让她骑自行车去,停在车库那辆粉色小单车是徐斯专门给女儿买的,省力又轻便。
绾绾不乐意,外面太阳晒,骑车容易变黑。小姑娘随妈妈,爱美。
她戴着鸭舌帽,长袖长裤的运动服,一双板鞋,青春无敌。
经过保安亭,门卫叔叔认识她,笑着打招呼:“不热啊,穿这么多。”
绾绾笑嘻嘻抬起手臂,捏捏衣服说,“很薄的,一点不热。”
“走啦叔叔,回头见。”
上午公交车二十五分钟一趟,她运气好,刚走到站台,车就来了。
车上人不多,学生们都放暑假,加上现在也不是早晨高峰期,所以她可以任意挑选座位。
“咦,那不是……”
“嘘!”
倒数第三排双人座两个黑色头颅压低躲在椅背后面窃窃私语,绾绾刚开始没注意,直到她往后面走,瞄准的座位有拉帘遮挡,阳光透不进来,逐步靠近时,女孩儿抬眸瞄了她一眼。
她亦有所感的扭头,双方视线撞上,绾绾挑高眉眼,目光平移,坐女孩旁边的男生不是孙承耀还能是谁。
“孙承耀。”
男孩悻悻抬头,“姐。”
绾绾玩味一笑,随即走到靠窗位置坐下。
她不说话,孙承耀的小心脏瞬间被吊得高高,左思右想,他起身坐到徐江绾身边。
“姐,理理我呗。”
“我又没做错什么。”男孩小心翼翼伸手,嘀嘀咕咕,绾绾躲开手臂不让他碰,脸朝窗外:“既然没错,那你跟我解释什么。”
两人一阵沉默。
孙承耀心里怪别扭,余光瞥见右前方蓝茵茵嘟着小嘴,怒目而视。
“等等。”
男孩刚抬起屁股,听到这声“等等”立刻落回原处,毕恭毕敬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绾绾压低声线说:“你胆子大啊,竟敢早恋。”
“没。”
“都被我抓到现行了,还狡辩。”
孙承耀神色复杂,咬咬唇小声说:“茵茵还没答应我呢。”
绾绾看着他无语摇头,没救了。
不死心又问:“你到底看上她啥。”
“漂亮呀。”
“漂亮吗?”绾绾往女生那边瞟了一眼,疑惑。
无非皮肤白净些,五官很普通嘛,瘦得跟竹竿似的,与美感牵扯不上一点关联。
“求求你别跟我爸妈他们说,好吗,姐?”
“你觉得呢?”
孙承耀顿时垮下肩膀,如丧考妣。
“我真不想管你的破事。”男孩整张脸庞重新明亮起来,“真哒。”
“但是。”
孙承耀:“?”
“你这个性质很严重,万一被你妈知道我知情不报,我怎么做人。”
绾绾意志坚定,不容动摇,孙承耀哭着一张脸还想撒撒娇求情,结果就在他准备张嘴的那刻,公交播报到站,绾绾无视他惨兮兮的可怜模样,径直下车。
过程中,连眼风都没给蓝茵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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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馆分成年区和未成年区,男女各一个场子,带她的教练餐参加过国家队选拔,专业性极高。
热身完,游了几个来回。绾绾趴在泳池边,下巴搭在手臂上,吐气休息。
八块腹肌的教练一个撑手出泳池,拿毛巾擦擦脸说:“不错,自由泳很熟练了。”
绾绾仰着头笑说:“教练,明天我想学蝶泳。”
“你已经会蛙泳,仰泳自由泳了,蝶泳很难。”
“没关系,我就喜欢挑战高难度。”
在游泳馆冲了个澡换上常服,打车直奔妈妈公司。
旅行社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认识她,见她进来,方媛侧身,总监办公室门打开,静姝拿着一叠文件出来。
“姜总,你家宝贝来了。”
“绾绾啊。”
“嗯呐。”方媛扬扬下颚,小姑娘扎着两条麻花小辫,鸭舌帽遮住粉白俏脸蛋走过来,甜甜喊道:“妈妈。”
“怎么来了。”
“找你一起吃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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