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雷金牙一定要抓活的,所以他一边紧紧追赶罗通,一边把踹牌交在左手,就把右手腾了出来,大声喊道:“娃娃,看你往哪里跑?”
此时此刻,罗通真是心急如焚,打又打不了,跑又跑不得,便暗暗下决心,宁可一死,也绝不落入敌人之手。
就在这时,就听有人喊道:“哥哥哎,不要害怕,你往我这里跑。”
罗通一听声音怎么这么熟,抬头一看,从对面山坡上,疾风似地飞下来一匹战马,马上一位年轻将官,手端一对大锤,边跑边喊:“哥哥,你往这跑。”
罗通就是一愣,惊道:“啊,原来是二弟,傻兄弟,快躲开!快躲开!”
“哥哥,你说什么?”
“傻兄弟,我叫你快跑。”
“哥哥,干嘛跑哇,你甭害怕,有我呐。”说话的功夫,罗通的马就在他的身边擦过去了。铁雷金牙还是紧追不放,再看前边这个小将让过了罗通,把马头一拨就把敌将挡住了。
铁雷金牙的马一惊,哗——一打调头,唏溜一抖,就把前腿竖起了老高,差点没把铁雷金牙甩下去。这马的前蹄一落地,跑了半个圈,才抹过来,可把铁雷金牙吓坏了,他双手紧拽住铁过梁喊道:“吁吁吁……呔,什么人?”
“问我呀,嘿……中原人。”
铁雷金牙一看对面这一匹混红马上,端坐着一员小将,要跳下马来能有八九尺高,可看上去岁数并不大,也不过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头上没有戴盔,身上没有挂甲,戴一顶八棱壮帽,短衣襟,小打扮,英雄靠氅拧了个麻花扣在前胸系着。手里拿着一对八棱亮银锤,像笆斗似的,和他的年纪极不相衬。于是,便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这儿玩来啦,滚,快闪开!要被马蹚着,踩到马蹄子底下可就抠不出来了。”
“啊!这小子说话可真够损的,就算是我小吧,也不能踩到马蹄子底下抠不出来呀。我说你小子的个子倒大,接骆驼粪吃倒怪热乎的。”
“娃娃。”
“好说,老娃娃。”
铁雷金牙见这小孩眨巴着眼,瓮声瓮气地说着话,长得又挺好看,一张银盆大脸,重眉毛,大眼睛,齿白唇红,很憨厚的样子,便问:“娃娃,你到底是从哪来呀?”
“从我们家来的,妈不让我来,我非来不可,正好碰见我哥哥啦,你干么追我哥哥呀,我哥哥怎么惹着你了?”
“这么说,那个罗通是你哥哥?”
“对呀。”
原来,这位小将正是罗通的弟弟罗仁。罗仁和罗通并不是亲兄弟,罗仁是老家人罗安的儿子,罗安是从小就跟随在北平王罗艺的身边,有了儿子罗仁之后妻子就死了,罗安就叫罗仁拜庄氏为母。金锭很喜爱他,看得把他抚养大了,又让学了一身好武功,和罗通成了形影不离的伴侣,罗仁的性情实且直,比一般人心眼少,反应也慢一点,罗通和他很对脾气。这次,罗通教军场夺二路元帅,还是罗仁从后窗户把他放出来的。正因为这,母亲庄氏十分生气,在一怒之下,就把他锁在了后花园的大磨扇上,不许他再出来惹事。其实,这磨扇怎么能锁住他,有时,他端着磨扇满院子走,拽着锁链子抡的磨扇呼呼地转着玩,可他怕庄氏生气,也就不敢离开。有一天,饭送的晚了,罗仁觉着饿得慌,便自言自语地说:“哎呀,怎么还不送饭啊,我娘把我忘了吧。”他正着急呢,丫鬟送饭来了,便问:“怎么来这么晚呀?”
“饭没好哩。”
“为什么没好呀?”
“做的太晚啦。”
“为什么不早点做呢?”
“二少爷,看您刨根问底的,今天夫人的心情不好,没有吩咐。”
“我娘又怎么啦,八成又哭了吧?”
“可不是么。”
“我也没惹她生气,为什么哭啊?”
“还不是因为大少爷呀。”
“哎,对了,这些天没有见我哥哥,他上哪去啦?”
丫鬟知道坏了,说走嘴了,夫人再三嘱咐,不让告诉二公子罗通扫北的事,要告诉他,定会找他哥哥去,这可怎么办?忙改口说:“我,我不知道呀。”
罗仁一点也不傻,见丫鬟这种惊慌的样子,要再问就得跑,便说:“好好好,把饭放这儿,往前点。”
丫鬟把饭端到罗仁跟前刚一哈腰,“嘣”,罗仁就把丫鬟的脖子掐住了,说道:“别动!”
“哎哟哟,二公子您快撒手,再使劲就把我掐死了,您快撒手。”
“我问你愿死愿活?”罗仁厉声问。
“当然愿意活呀,我怎么得罪您了?”
“你要活,就说实话,不然,我就掐死你。”
“别,别,您让说什么呀?”
“我哥哥呢?”
“啊,这,这……”
“说不说?”
“好,我说,我说,可二公子,夫人不让告诉您,您又非问不可,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行,你说,我哥哥哪去了?”
“你哥哥走啦。”
“啊,上哪去啦?”
“他挂了二路帅印,领着人马扫北走了。”
“真的?”
“真的。”
“好哇……”“啪”!罗仁撒手一推,他觉着没使多大劲,丫鬟可受不了啦,噔噔噔,“啪”来了个大屁股蹲,就手往后一仰,摔了个仰面朝天,是好半天起不来,差点背过气去。疼得丫鬟直喊:“哎哟,我的二公子呀,你的手真狠呀。”爬起来赶紧就转身跑了。
罗仁忙喊:“你回来,回来。”丫鬟听喊却跑得更快了。罗仁自言自语地说:“我对哥哥说过,他挂印为帅我给他当个先行官,不让当官当个马童也行啊,可他倒好,光顾自已。哎呀,我说哥哥,你可不对呀,我为你被锁在了房里,你怎么就忘了,是我把你放跑的呀,现在我该怎么办?不行,得找他去。”但又一想:“刚才听丫鬟说,老娘不让她告诉自已,说明老人家不让我去,我要说去,她决不准,干脆,我不告诉她,来个冷锅贴饼子蔫出溜。”
他拿定了主意,一伸手把大铁链抓在手里,两膀一叫劲,说了声:“开!”“啪”愣把铁链子给拽断了,那一半和磨扇在一块,他把脖子上的锁链拉下,扔在了地上,来到书房,伸手就把这对大锤拿起来,往屁股后边一掖,开了后角门,往城外就跑。也不知跑出多远了,心想:“往北国去这方向是对的。”一看有个岔道,他可傻了。哪条道是上北国的呀,左边这条可能是,噔噔噔跑一阵子,哎呀,不行,不对,可能是右边那条道,忙转回来,噔噔噔又往右边这条道上跑,跑了一阵子又觉着不对,还是刚才那条道对,他又跑回来了。一琢磨,我两头来回跑,多会也跑不到啊。哎哟,也不来个人,连个走道的也没有,他们都干么去啦,莫非都死绝啦。他正在这着急呢,猛抬头,就见岔道口的里边有个饭铺,看见饭铺,罗仁才想起饿了,肚子里是咕噜咕噜直叫唤,心想:“哎呀,应该吃完饭再走,顺便也打听一下道儿。”于是,他来到了饭铺,这铺子不算大,可看样子饭菜却是齐全。掌柜的上前问道:“这位少爷,您吃点什么呀?”
“你这儿有牛肉大饼吗?”
“有。都是刚烙的,你要多少斤啊?”
“要二十斤饼,五斤牛肉。”
“啊!”把掌柜的吓了一跳,急问:“要多少?”
“二十斤饼,五斤肉。”
“您几个人呀?”
“没啦。”
“就您自个儿?您要这么多吃得?”
“废话,吃不了我要这么多干么。”
“啊!”吓得掌柜的直勾眼儿,心里说:“这小爷人不大,怎么这么能吃呀?”但又一想,忙问:“这位少爷,现成的大饼没这么多,再加点别的行不?还是等着再烙啊?”
“有多少饼啊?”
“有十几斤。”
“行啦,凑合着吧,多来点牛肉。”
掌柜的忙答道:“唉,好,这就给您端来。”
罗仁把大饼铺开,把牛肉放在饼上,用手一卷,卷的像个小孩腰似的,俩手一掐,“咣叽”一口就咬去一少半,吃得这个香呀。
把掌柜惊得眼都直了,心想:“我的妈呀,这小爷这是怎么吃法呀!”
一会的功夫,罗仁连肉带饼一扫而光。自言自语地说:“还不大饱,凑合了吧。”说着话伸手往兜里一摸,罗仁愣住了,“嗯!坏啦,兜里没钱,走的太慌了,怎么不带钱呀!”
掌柜的一看罗仁的表情和动作,心想:“坏了!可能是没钱!”
罗仁笑道:“掌柜的,你赊账不,我是去找我哥哥,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忘了带钱,等我找着我哥哥再来送钱行不?”
掌柜的这个气呀,没钱还吃这么多,这么好的,没钱你就留下东西。想到这里,便说:“我这不赊账,要现钱。”
“哎呀,还要钱,我在家吃饭多会也不要钱。”
掌柜的又心疼东西又生气,特别是听傻爷这么一说,这气更大了,冲罗仁说:“在家里你爹娘养着你。这儿哪个是你的爹娘啊!”
罗仁听掌柜这么一说,他把眼睛一瞪道:“好哇,你这老小子,敢骂我,不是吃了你的饭,我非掐死你不可,你赊不赊吧,赊账我准还你,不赊,嗯,我也没有,你说该怎么办吧?”
掌柜的气更大了,说道:“吃饭不给钱,说话还这么难听。我看你是个小孩,好像还是个傻子,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不是没钱吗?你也不能吃土穿树叶,你把衣服留下两件也行。”
罗仁心想:“坏啦,他要留我衣服,我还怎么找哥哥去呀,不给他留就得打仗,吃人家饭再和人家打仗多不好哇,干脆我走吧,反正他也拦不住我。”想罢,罗仁起身就往外走,嘴里还说着:“你等着,我找见哥哥就给你送钱来。”
掌柜忙上前想拦住他,急说:“你别走,你走了我到哪找你去呀?”
可他哪能拦住罗仁呀,罗仁一甩胳膊,差点没把掌柜的甩出好远,迈步就出了铺子。
掌柜紧跟几步,追出门外伸手抓住罗仁的衣服是死活不放,大声说道:“好你个傻小子,吃了饭想跑哇,不行,跑不了。”
罗仁虽然缺点心跟儿,可他是忠厚之人,掌柜抓住他不放,可把他难住了,心想: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喊:“二公子,可找着你了……”
罗仁一看来了两个人,正是罗府的两个家人,他大喊道:“快来给人家钱。”
掌柜的顺声音一看,又来了他们一块的人,这俩人虽然是家人打扮,但决不是一般官府的家人,只好把手松开。
原来罗仁从后门跑出来,被家人看见了,赶紧报告夫人得知,可把庄金锭吓坏了,问家人是怎么回事,家人都说不知道,问丫鬟,丫鬟就把送饭时的事说了一遍,夫人命两个家人快追,这两个家人追到岔道口这儿才追上。累得浑身是汗,一看见二公子便说:“哎哟,我的二爷呀,可算把您给追上了,夫人都急坏啦,让您赶快回去。”
“我不回去,回去就出不来啦,我娘不会叫出来的,你们俩干么去?”
“奉老夫人之命,来找您回家。”
“我不回去,一定要找我哥哥去,把你们所带的钱给我留下,好在路上用,没有钱饿了上哪去吃呀,你俩如果非叫我回去不可,我就把你们砸死。”
两位家人一听,觉着事情不妙,忙说:“二公子,这样吧,你一定要去,我们也没办法,你先在这等一会,我俩回去给您拿点盘费钱,再备匹马,走起来不就更快了么。”
“对,这办法不错,不过呐,你俩回去一个,留下一个做压账,你要回来咱们一块走,你要不回来我就把他掐死。”
“嗬!”把俩家人吓了一跳,忙说:“二哥,你留下压账吧。”
“不,不,还是你吧。”罗仁看着其中的一个说,两个家人也只好留下一个,一个回去了,见了庄夫人,是灶王爷上天,实话实端了。
庄金锭听罢心里又急又难过,两个孩子也都太不听话了,连一个孝顺的也没有,不让罗通夺印,他偷偷地去夺了印,不让罗仁去找他,他偏要去找,嗨,真是命中无儿不可强求啊,去就去吧。想罢告诉家人:“多带些银两,牵匹好马,把盔甲也带上了,你们同他一起去吧,一路之上要好好伺候他,他毕竟是个孩子,又缺点心眼儿,交给你大公子后,你俩再回府,去吧。”
“是。”家人准备好了足够的银两和一切,牵着马匹就回到了饭铺。
罗仁见家人回来了,乐得“嘿嘿”直笑,还不住地说:“这还差不多,这还差不多,我娘说什么啦?”
“老夫人哭着叫我俩跟你同去,东西全都准备好了,走吧。”把罗仁吃的饭算了账。
掌柜的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却说什么也不要钱啦,你们都为国出力去,真是国家的忠良,都怪我不认识真人,别说吃顿饭,就是再多点也应该。
家人把钱硬交给掌柜,还解释了几句,就走了。
这回是仨人上马同行,就快多了,他们直奔雁门关,雁门关的肖林又派人送往白狼关,白狼关的守将也是如此。出了白狼关三人正在走,罗仁贪玩,他追了一只兔子,就把路走错了,越走越是山路,看不见大道了,罗仁说:“都怪你俩不会领路。”
俩家人也说:“怨我们干么呀,你非要追兔子不可,到现在找不着路了,连个人都不见,找谁问去呀。哎!前边又是个山峰。”
罗仁说:“先到山上看看去。”他们便绕到山顶,放眼一看啊,山下是一条平展展的大道。就在不远的大道上,有两匹战马正头尾相隔不远,看样子,后边那个正紧追着前面的不放。再细一看,罗仁是看清楚了,因为马是冲自已这边跑,是越跑越近啊,他禁不住高喊:“这不是我哥哥吗,哥哥,你快往这跑,我在这呢。”喊着他催马就冲下山了。
罗通一看见是二弟,怕他吃了亏,急喊:“二弟,快闪开!”意思是:“后边那小子厉害,别碰着他,碰上要吃亏的。”可是罗仁的马让过罗通后,便横冲过来挡住了铁雷金牙。
铁雷金牙大怒道:“娃娃,你为什么挡住去路?”
“前边那个是我哥哥,我是他的兄弟,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你想追我哥,你得把它胜了。”他说着,就把大锤一晃,“你若是我双锤的对手,咱什么话也不说,若不是我双锤的对手,我一锤把你砸成肉馅饼,叫你回姥姥家喝豆粥去。”
铁雷金牙听了,怒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姓罗,一字叫仁。”
“哦,原来,你是罗通的兄弟,你哥哥败在我手下,你还能是我的对手之将吗?”说罢抡牌就砸。
罗仁说:“你小子有家什不使用,把你们家切菜板拿出来了。”一边说一边抡锤就接架。
这可把罗通吓坏了!心想:“我的傻兄弟呀,你怎么和他硬碰硬,你能是人家的对手吗?”
这时就看牌锤相碰,“当!”这一下子就像鸣炉打铁一般。
铁雷金牙的踹牌呼地一下被磕回来了,只震得坐马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心想:这孩子好大的劲呀。
罗仁的锤也碰回来了,他嘿嘿一笑:“好小子,你这劲还真不小啊。来,咱俩好好对付对付。”
69書吧
开始罗通很为兄弟担心,一看罗仁把踹牌磕出去了,心中暗自称赞,我兄弟的劲还真不小啊,忙说:“兄弟,他是番犬胡酋,别给他留情。”
“我知道,他跑不了啦,这块臭肉就叫臭在这儿吧。”随后冲铁雷金牙说:“你小子叫什么名啊,好叫阎王爷把你的名字勾了啊。”
铁雷金牙听了这话气得大声叫道:“小娃娃,你可坐稳了,你铁爷说出名来别把你吓趴下,我乃铁雷金牙是也!”
“啊,怪不得你的劲儿不小呢,原来你是金的呀,你就是块钢是块铁,我也把你打成物件。”
就这样,俩人战在了一处。这俩人打,可不像别人似的都不敢碰他的踹牌,罗仁可不管那套,专门往踹牌上碰,抡圆了大锤像打铁似的叮当、叮当砸,要是晚上都能看见火星子直冒,俩人打了二十几个回合,仍不分胜负,铁雷金牙心想:“别看小孩岁数不大,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劲,这招数也挺厉害。”
罗仁觉得不对劲,我得尽快把他置于死地,于是,他把马往外一带,双锤搭成十字架喊道:“唉,等一会儿。”
“娃娃,你胆小认输不战了?”
“你才胆小认输啦,我问你是英雄还是狗熊啊!”
“嘿,当然是英雄了。”
“要是英雄啊,咱俩就合计合计,别在马上打啦,一使劲把马腰坐折了可就坏了,咱俩在步下打吧,我看你小子还挺有劲,我很愿意和你比划比划,你敢下马吗?”
“那有何难,但不知下马怎么个打法?”
“你的切菜板子挺沉,我的锤的劲也不小,你也尝着滋味啦,别这么打了,这么是小人战,这回咱来个君子战,一回三下的打,你打我三下,我打你三下,你敢打吗?”
“站在地下一回三下的君子战?”
“对,怎么样啊?敢打吗?”
“但不知咱们俩谁先打谁?”
“主意是我出的,当然叫你先打我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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