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下,越过山林,穿过荆棘丛,最后停在了一处山坳里。
彼时,天已大亮,凡心拧眉环顾左右,此地背靠着高山,落叶零落满地,明明正值盛夏,这一带树木却是枯黄,还带着腐臭气息,在她左侧,有一间破旧房屋,残恒断臂,屋檐下挂着似有若无的蛛网,窗楣上落满了细碎的灰尘,窗纸破损,在风中发出阵阵簌簌的声响。从屋顶的悬山样式,依稀能判断出曾经是一间寺庙。陈年的腐臭烂木之味参杂着房屋的霉味,尤为刺鼻,让她隔着老远,也能闻到。
她眯着眼睛,视线落在破庙上。
这是有求于人,又不屈尊?
她缓步靠近,刺鼻之味,愈发强烈,她左手低着鼻尖,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再窗框上轻碰,指尖灰尘厚度如同下了几天的积雪,她嫌弃的捻了捻指甲,往里瞥了眼。
偌大的佛像长年失修,金身暗淡,烛台、香炉东倒西歪,地上放置的方鼎,时不时还有老鼠上窜下跳,一个蒲垫被扔在角落。
所以,一眼能望到头的地方,东西还能藏哪里?
她径直走向佛像,细细打量一番,金身之处好似并无机关,随后伸手敲了敲,空灵飘渺之声传来,她展颜一笑,毫无犹豫的转向身后,寻了好一会,才在底部找到了暗门,她大喜,迫不及待的将暗门打开。
69書吧
里面塞的满满当当,暗格太小,只能看到书籍一角。
她使出大劲将书籍扒拉出来,一本两本三本......
她面前推挤成一座小山,纸、墨、毫,还有些好几十本佛经。
......是该被荒弃,谁家好庙,藏这个?
当然,也不能冤枉了人家,万一,是什么典藏版的秘籍,也挺值钱。
她随便翻了翻,好歹也念了几年书,可这字春蚓秋蛇的,实在没看明白。
堂堂佛像金身,不说藏点金银珠宝,宝物什么的,至少来个什么佛珠吧,这就没了?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于是她半蹲在暗门前,将手伸进去摸了许久,东西没找着,倒碰了一鼻子灰。
得,这里是没了,她从佛像下来,掸了掸身上的灰。
又将香炉烛台,翻了遍,就连角落那些蒲垫都捏了,并无异常。
太不合常理了,把她弄进来,又不发展点什么,说不过去吧。
曾经有过一个说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鬼魅妖魔,也讲道理,他们想要自救,定会制造各种条件,或是等待封印松动,或是借助他人之手。
很显然,凡心是后者。
除去花草树木,神兵利器,但凡有条件的,就算是顽石,修炼得当,都能有些意识,何况是玄冰刃,这般法器了。
估计是它被压的太久了,唤得她来。
等她寻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它又以救命之恩这座大山背着,还不怕它不听命?可眼下就是寻不到踪迹。又不能在这儿耗着,太阳都快落山了。
无奈,她轻咳两声,道,“既然想要逃离,你是不是该给点提示?”
她顿了顿,又道,“不会说话,制造点声响也行。”
良久,回应她的,只有呼哧的风声。
她蹙着眉,心想,是不是方向错了?根本不在屋内?
她抬腿向外迈,余光不小扫到那堆小山,佛经是不值钱,但浪费了她好长时间,就这么弃了太可惜了。
所谓那什么来着,雁过拔毛,贼不走空。
于是,她随便抓了几本,揣到斜挎的包里,大步向外走去,一脚刚垮出去,就听的一阵,吱吱啾啾的老鼠声,还伴着些叮咚的撞击声。
须臾,长音划破,声音嘎然而止。
凡心收回脚步,狐疑的往那边看去。
十多只老鼠,身上好多个血窟窿,看这模样,好像是互相攻击致死的。
刚刚没注意,一是这鼎浅,能藏点东西,也会一眼看穿,二来她将目光放在了金身,忽略了,这会,她定睛一看,端详一会,里面真是暗藏,不对,是明着摆着,有问题。
红线串着铜钱绕着方鼎缠了一圈,鼎的长度宽度,里外悬殊很大,明明外身六尺,里面却不足三尺。香炉,烛台不是东倒西歪,是刻意为之,看这个角度,就是摆了个阵。
所以,看到的都是障眼法吧。
她将两边衣袖挽至胳膊肘,将腰间的挎包往后移了几分,向香炉靠近,正要伸手推时,又停住,起身将脖颈上的佛珠正了正,又重新贴了张符咒,做好了万全后,躬身将香炉,烛台推了老远,扯断红线。
方鼎慢慢有了变化,老鼠的尸体,逐渐化了灰烬,消失殆尽,鼎内真实模样浮现。
几根交叉的红线下,放着一块红布,一把泛着银光的短柄利刃,正狠狠插在红布之下。
还挺会藏。
凡心小心的将红线剥开,将匕首连着那块红布取出。
她好生端详了一番,这应该就是玄冰刃了,除了锋利一些,别的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插在红布是什么个意思?不能是好看吧,发挥最大效力?
她缓缓从红布上拔出玄冰刃,欲将红布丢弃,转念一想,放着定有它的道理,保险起见,她缩回手,将红布丢进包里。
“从今天开始,姐姐就是你主人,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她拿着玄冰刃原地转了一圈,心情尤为的好。
有了玄冰刃,就意味着腰杆挺直了,逃难的日子到头了。
她脑子里,不知不觉的浮现出好多幅画面,李记米铺人山人海,生意兴隆,李家大宅又大又广,下人恭敬有礼,还有县官财贾时时采访,越想,嘴角越是上扬。
正当她沉寂在自已思绪中时,并未注意,一股气息从她包内窜出,流到她身侧。
“当然,身居高位有些东西就的责无旁骛,当然不让了,贫苦百姓也得管,还得管好。”她喃喃自语。
“收费吗?”一个清冷的声音问。
“嗯…..”她犹豫片刻,斟酌道,“象征性的收点,别太过了,不能给他们养成了…..”
这破庙就她自已,谁在说话?她猛地转向声音来源。
一身着雪白色宽袖褥袍的男子,冷眸微眯,正环抱着双手立在她身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凡心怔在原地,抬手看了眼手中的玄冰刃,再看了眼男子,目光流转间,思索一事。
他是不是就是玄冰刃的刀灵?如若是,那……想到这儿,她眉宇间,透着无尽的喜悦。
男子冷哼一声,道,“不过是把钝刃,我还不至于沦落到此。”
凡心,“?”
所以,他的意思是,同玄冰刃,没有半点关系了。
凡心颤颤巍巍的扫量着他。
他虽是依靠在佛像前,但身子透明虚无,竟能穿过佛像,一副唐朝人的打扮,她基本能断定,这不是什么剑灵,也不是什么妖魔,是鬼祟,还是千年老鬼。
她倒吸一口凉气,瞳孔一点一点缩细,哆哆嗦嗦指着他道,“你你你,是鬼?”
“鬼吗?”男子轻笑着,“也对,我现在也算。”
凡心向外瞄了眼,太阳高挂,透过窗框间隙,还有些许打在屋内,落在男子身上,他神色冷淡无常,好似并无任何影响。
运气这么不好,遇到个如此道行高深的鬼?
她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那男子向着她的方向,飘了好几步,最后退在墙角,退无可退。 人鬼相斗向来胜算不高,又无老头帮忙,实在心里没底。
好在,她很快想到手里那把玄冰刃,不是说它,驱邪除妖吗?刚好拿来练练手。
她将刀横在面前,挺直腰杆,颇有底气道,“别在向前了,念你修行不易,又没做什么恶事,本姑娘今日姑且饶了你,你走吧。”
男子垂眸看了她一会,懒懒的嗤笑道,“我要是不走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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