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邋遢的中年人，你很难将这样一个人和一位调酒师联系在一起。
在人们的印象中，调酒师都是时尚的，高雅的。
而周凌看着跟自已打起招呼的卓立，也是第一次知道他是个新疆人。
新疆人成为调酒师的那可不多。。。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周凌从来没有在意过对方罢了。。。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能找到这来？”
看着拥有典型异域风情模样的卓立，周凌只能苦笑，他甚至已经记不得对方的长相了。
咚~~~
卓立摊开自已的酒箱，重重将他的酒阵也放到了桌上。
“开始吧，你出题还是我出题，或者抽签？”
卓立是个不喜欢废话的人，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挑战曾经他想要战胜的对手。
看着卓立的酒阵，各类名酒，周凌光闻味道也能识别出七八成。
微微摇头，看来这几年卓立在调酒的心思上一点也没有懈怠。。。
“你远道而来，我不能欺负你，你出题吧！”
心中想着，周凌微笑，将主动权让给了对方。
今天这一场对决，周凌只是为了还对方一个恩情罢了。
至于胜负他倒不是很在意，这样的挑战重在切磋，升华一个调酒师的心境，从而提升调酒的技艺。
胜负嘛，是今晚最不重要的东西。
“月。。。你今晚的音乐有‘月’，就以月为题吧！
你我限时半个小时如何，交出你今晚的答案！”
没有任何的客气，卓立出题直接就动起手来。
看起来很邋遢的中年人，调酒之时，却瞬间变作了另一种模样。
以纯净水净手，以酒阵中的粗盐在双手上微微摩擦。。。然后他还点上了一盏香薰蜡烛。
香薰。。。周凌愣愣的看着对方的一系列动作，他知道以粗盐摩擦双手是为了在调酒时，增加双手的触感，以求达成更好的比例。
可是周凌的眼神却是落到了那盏香薰蜡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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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薰蜡烛。。。曾经有个女人也十分喜欢这样的蜡烛，周凌为了她寻遍了渝城的很多角落。。。
“为什么喜欢香薰？”
有时候周凌会这样去问。
“因为，它能让我纷乱的心，安静下来。”
那女人的答案有些平庸，却似乎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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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周凌重重的摇了摇头，他知道他又进入到了某种幻觉之中。
长舒一口气，周凌的精神总算是正常了起来。
卓立开始动手了，他自然也要开始，毕竟半个小时说长也不算太长。
这一场，卓立使用了调酒大赛的普遍惯例，半小时，出题解题。
以‘月’为题，周凌心中有了很多的配方，可是刚一动手，他却停了下来！
‘月’。。。用什么配方好呢？
周凌像是突然失去了灵感，他的脑海中似乎又多出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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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爷我发达了，我在九街给你开个最大的酒吧，怎么样？”
周凌的旁边多出了一个笑哈哈的年轻男人拍着他的肩膀。。。
他叫B先生，跟徐杰一样，是周凌的大学同学。
常年的装13，让很多人已经忘了他的真名，所以包括周凌在内，都叫他做B先生。
那是毕业前的最后一年，在渝州的酒吧街外，B先生意气风发的给周凌许下了承诺。
当然，B先生的承诺，这句话中，最重要的只在一个B字上面，周凌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好啊。。。你有本事将九街买下来给我啊。”
搂着对方的肩膀，周凌笑嘻嘻的回应着。
学生时代的场景都是这样，无知，无畏，天高海阔。
一个放荡不羁的调酒师，一个胸怀大志的B先生，这样的友情，看似不搭，却又注定是绝配！
“你知道吗？
我早晚会站在金融圈的巅峰，为兄弟几个完成学生时代的梦想！”
两人端着酒杯，毕业后的那些年，B先生总是这么说着。
那时候的周凌不爱说话，他只是看着B先生这么一个劲的说着，然后不断的与他碰杯，表示他对B先生的肯定。
可渐渐的，每一次的相聚，周凌从B先生的脸上看见了疲惫，甚至看到了一丝绝望。
周凌知道B先生打拼的辛苦，可是他帮不上什么，唯一可以做的便是默默的陪着他喝上一杯。
继续听他的那些豪言壮语，听他的那些未来畅想。
直到那一天，他们的友情便结束在那一天。。。
男人之前的翻脸都是很庸俗的，要不然为钱，要不然就是为女人。。。
砰~~~
69書吧
重重的一拳挥舞在周凌的脸上，周凌脑袋一偏，嘴角瞬间就有血液流了下来！
“你这个混蛋！”
挥拳的正是那B先生。。。周凌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对方，却没有还手！
“爱小姐都快为你离婚了，你就这样对她吗？”
直面着周凌的目光，B先生没有半点的退缩，他这辈子也没有想到，自已会挥拳打在周凌的脸上。
“那又怎么样，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揉了揉脸颊，周凌收起了凶狠的眼神。
他似乎恍然大悟一样，盯着B先生好半天，才说道：
“原来如此，每一次我们出来玩，你都得死乞白赖跟在后面！
原来你喜欢爱小姐啊？原来是这样啊！
你想要，你说啊，一个女人而已，我让给你啊！”
畜生吗？站在男人的角度，其实也不算吧？或者站在那个时候周凌的角度！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看来绝对不算畜生。
那时候的周凌甚至觉得自已有些仗义，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嘛？
爱小姐是结过婚的。。。没错。。。周凌与爱小姐的故事，远比想象中要复杂许多。
砰~~~
迎接周凌废话的是什么，那是B先生再一次重重的拳击。
“周凌，你我今天恩断义绝，谁也不认识谁。
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中，永远！”
说完B先生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TM的玩什么深情，你疯了？”
恼羞成怒的周凌挣扎着站了起来，原本想要还手的他，发现B先生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那时候的周凌不明白，爱一个人那是什么感觉，那只觉得是B先生头脑发热而已。。。
直到后来，周凌才知道，B先生是玩真的。
从那以后，周凌失去了B先生一切的联系方式，B先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从此消失在了周凌的世界中！
连同爱小姐也一并消失在了空气中。。。一度周凌以为B先生跟爱小姐最终会走到了一起。。。直到跟B先生还有联络的徐杰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周凌以前不懂B先生，就像他不懂酒一样。
现在他懂了，可是B先生已经不在了，一段源自于学生时代的友情，因为他的混账行为，彻底消失了。。。
今晚的这杯酒，应该是属于B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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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凌自顾自的醒转了过来，他有了方向，就像是酒有了灵魂一样。
‘月’。。。看着卓立几乎快要完成了自已的调酒时，周凌终于是动了！
龙舌兰。。。金酒。。。红酒。。。周凌采用了最柔和的方式来调制这杯跟‘月’有关的美酒！
叮~~~
半刻钟的功夫，一声闹钟响起，时间到了！
卓立和周凌同时向着吧台推出了自已的酒杯。
“我先来吧，这杯叫做月缺？
何为‘月’，月有阴晴圆缺，不完美的‘月’才叫做月！
如这世事一般，缺憾，遗憾常在！”
卓立率先将自已的酒杯推到了周凌的面前，那意思不言而喻。
互试对方的调酒，这种方式的斗酒，乃是对于对手绝对的信任和尊重。
“好！”
咕咚~~~
只一句，周凌便饮下了卓立的‘月缺’！
酒劲不够，甜度不够，香味也不够。
酒入喉，一种什么都不够的感觉顿时窜入了周凌的喉咙。
这是一杯糟糕到极致的调酒，也是周凌对这酒唯一的感觉。
可就在周凌感觉到不对时，一股刺鼻的辛辣钻入咽喉！
那是一股让人鼻子差点窒息的辛辣，一瞬间便冲散了所有不够的感觉！
够了，一杯让人觉得人生已经足够的烈酒！
啊！！！忍不住酒劲，周凌一声高喝。
“好酒，卓立，果然是好酒，他确实该叫月缺！
哈哈，卓立，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调制出这样一杯让人绝望的美酒来！”
当酒劲过去，周凌哈哈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这样的美酒了！
单单以调酒的水平而言，这绝对是杯难得的美酒！
但卓立的酒太让人绝望了，从其中，透出一股强烈的绝望，那就是这杯开口平淡，最后辛辣到极致的调酒。
这就是这杯酒给周凌的感觉，人生不过如此而已了。。。
可接着周凌笑了，他的酒今天却跟卓立截然相反。
缓过酒劲，他让自已的酒推到卓立面前：
“我这酒叫做月圆！
卓立，你试试，月有圆缺，不假！
可是人终究追求的是圆满，是团圆！
我曾经对不起我的一个挚友，这杯酒给你，也是给他！
给你圆的希望，也给我与他重圆的可能！
来吧，月圆，请赐教！”
周凌笑吟吟的模样，一副信心十足的姿态。
他没想到，同一个主题，他与卓立竟然得出而来截然不同的结果！
或许这杯酒，救不了自已，但是他希望这杯酒能补上卓立酒中的那个缺字！
也能补上卓立心中的那个缺字！
他不知道卓立经历过什么，不过周凌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太好的经历。
同样是一杯酒下肚，卓立干净利索，接着就进入了品酒的状态！
平静，十分的平静，一杯‘月圆’入喉，卓立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那杯酒内有着周凌对于B先生深深的愧疚，也有重圆友情的那股执念。
圆。。。月圆，人圆，事圆。。。万般皆圆。。。
咚~~~
“我输了！！！”
重重的将酒杯放下，这是卓立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
“只是品酒而已，互相切磋，哪有什么输赢啊，卓立！”
周凌笑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卓立已经明白了这杯酒！
这也是他要传达给卓立的酒中之意，不可绝望，万事可圆。。。
卓立认输，自然是明白了酒中的含义，也认可了周凌的心意。。。
作为一个调酒师，最开心的莫过于有人能喝懂自已的酒，不是吗？
“平静，圆满，这杯酒从始至终，酒意刚刚好，甜度刚刚好，就连冰镇的时间也是刚刚好！
什么都是刚刚好，这确实是‘月圆’的感觉！
输了就是输了，周凌调酒我不如你，也没你想得通透！
酒之为物，可以带给人各种各样的感觉，唯独这一抹绝望，不应该出现在酒里！
我走了！”
走得干脆，去得也快。。。撂下这么一句话。
在众人的围观中，卓立收拾起自已的‘酒阵’，潇洒的便离开了酒馆！
“就这么赢了？”
阿力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
不明酒理的人，看着这一幕自然是茫然的！
“哼，调酒师除了比得是手上的技艺以外，更重要的比拼的是，对于调酒主题的认知！
到了卓立和我师父这样的水平，调酒的技艺已经算是半斤八两了。
他们拼的是酒意，显然，对于月的理解，卓立不如我师父！”
在场的人，除了周凌，夏禾是唯一懂得调酒的，她不急不缓的说出了其中的门道。
意！也就是调酒师口中的酒意，通过味道表达主题的灵魂，这叫做‘围题’！
也是调酒师比斗中的精髓所在。。。
“卓立等等。。。”
面对胜出周凌一点兴奋的神情都没有，反而是卓立要走，他一下子急了！
顾不得其他人的评头论足，周凌直接冲出了酒馆。
“还有事？”
卓立顿住了脚步，扭头看着追来的周凌，语气出奇的平淡。
“当初，你为什么十分肯定我没有作弊！”
周凌之所以追上来，自然是为了解开心中一个长久的疑问。
那年JR比赛的疑问。。。
“我当时看见了，是。。。”
卓立似乎早料到周凌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点上一根烟，徐徐的说道。
“好了，卓立，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原本迫切想要解开疑问的周凌，一摆手，打断了对手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疑问？真相？其实从卓立一开口，周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不想要听下去了，他其实早应该猜到了，只是他想要在卓立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可显然，周凌未能如愿。。。他跟卓立挥挥手，算是做了最后的道别。
没有返回酒馆，周凌还是老样子，回到了发呆的海滩之上。
这一夜发生的事，又让周凌回想起了不少的往事，那些不堪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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