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
赵庐城缓缓睁开眼,“我记得……我还在夷陵,这是哪?”
赵庐城坐起身,他发现他正在一张床上坐着。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与小时候的场景怎么这么像?
赵庐城感觉不对劲,伸出手打算下床一探究竟,却看见自已的手变小了。
难道……自已重生了?
正当赵庐城准备下床之际,一个二十出头、身着素衣的女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径直来到赵庐城的床前,才停下脚步。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死面饼子,也不说话,递给赵庐城。
赵庐城望着女子的脸,哽咽着接过饼子,久久才吐出两个字:“娘亲。”
女子笑了,笑得很美。
伸手抚摸着赵庐城的头:“快,趁热吃吧。”
赵庐城胡乱摸了摸泪水,摇摇头,又把面饼递回给女子:“娘亲,我不饿,娘亲吃。”
女子接过饼,蹲在赵庐城面前,用手撕下一小块下来,将大块的面饼给了赵庐城。
“娘吃这块就行,小庐正长身体呢,吃饱一点。”
赵庐城见女子答应吃东西,点点头,拿着那一大块面饼,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赵庐城此刻很幸福,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再次见到娘亲。
如果是梦,那恳请老天,让他不要醒来,就让他沉浸在这美梦之中吧。
赵庐城一边吃着饼,一边环顾着四周,确实是自已小时候的屋子。
他没有发现,娘亲偷偷藏起了那一小块面饼,想留着以后给他吃。
这间屋子还是洗衣房不要的杂物间,是洗衣房的总管心善,看着娘俩可怜才让他们住在这的。
赵庐城想到这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自已虽是皇子,但过的日子却不如一个下人。
自已的出生也是可悲。
那一日,赵渊宴请百官,宴会散了之后,娘亲作为宫女,收拾餐具,却被去而复返的赵渊盯上了,于是……
从那之后,每当赵渊不顺心,就将自已的娘亲……
赵庐城就是这么成为赵渊的儿子的。
赵庐城想到赵渊对娘亲所做的种种,不觉握紧了拳头,牙齿死咬着嘴唇,直到鲜血流进嘴里,这才把赵庐城从仇恨中暂时拉了回来。
娘俩正吃着饼子,御膳房的太监带着一伙人来到屋子内,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娘亲拖出去。
赵庐城见状,急忙下床,抓到一个太监就咬。
可无济于事,赵庐城才两岁。
那个太监吃痛,一把将赵庐城推倒在地。
眼睁睁地看着自已的娘亲被拉出去,赵庐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上一世”经历过了。
那又怎么样呢?自已依旧没办法去救娘亲。
这次,依旧是看着娘亲被这群畜生拉出去,依旧是看着娘亲给他们下跪,依旧是看着娘亲被他们打板子……
赵庐城恨,他恨赵渊,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虐待娘亲,没有给娘亲应有的名分却让娘亲生下自已,被迫承担一个母亲的责任;他恨虐待娘亲的那帮人,是这些人让娘亲的生活雪上加霜;他恨自已,没有能力保护娘亲,让娘亲被困在这座吃人的囚笼中,无法挣脱……
赵庐城呆坐在地上,脸上未干的泪痕诉说着他心里的不甘和无可奈何。
娘亲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她抱起坐在地上的赵庐城,用袖子轻轻擦拭着赵庐城脸上的眼泪。
赵庐城抬头看了一眼娘亲,见她头发凌乱,之前干净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泞,娘亲没有哭。
狠狠地抱住娘亲的脖颈,赵庐城哭了,哭的很大声。
他哭两人卑微的命,哭自已的弱小,哭娘亲对自已的爱。
赵庐城此时才知道,这个饼,这个娘亲谎称是洗衣房总管每个月都会给的饼,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御膳房偷的。
赵庐城哭得喘不上气,娘亲只是轻拍他的后背,也不说话。
之后的几日,日子过得很平静,没有人再来找娘亲的麻烦,当然也没有面饼吃了。
赵庐城并不觉得生活很苦,只要娘亲在,赵庐城就觉得日子过的很幸福。
这些天,赵庐城天天粘着娘亲,娘亲去哪,他都想跟着去。
赵庐城很可怜,他吃不起面饼,吃不起小米饭;赵庐城很幸福,他最爱的人,此刻正陪在他身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正当赵庐城沉浸在这幸福中时,却不知那件事正悄然而至。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赵庐城睡醒睁眼后,想下床去找娘亲。
呼喊了几声,娘亲并未回应。
赵庐城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下床后打算去找娘亲。
洗衣房中,一个两岁的小孩正迈着晃荡的步子,跑来跑去。
洗衣房有很多人,但没人理他,仿佛在他们眼里,这个小孩并不存在。
赵庐城找了半个多时辰,洗衣房全找遍了,依旧不见娘亲。
他有些急了,他怕娘亲再去御膳房为了他偷面饼。
于是赵庐城打算出洗衣房,去御膳房找找。
他不知道去御膳房的路,于是在这深墙之中,左拐右拐的,迷路了。
误打误撞的,他来到了御花园。
而眼前这一幕,使他终身难忘。
娘亲被大总管踩在脚底下,嘴角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鲜血。
两边站着手持木杖的太监,而亭子里坐着的,正是赵庐城发誓要杀的人——赵渊和他的正妻冯氏。
赵庐城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赵渊杀娘亲的日子。
“不要!”赵庐城冲了出去,试图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但在场的人好像没听见赵庐城的嘶喊声,赵渊和冯氏依旧嬉笑打骂,对着地上满身鲜血、泥泞不堪的娘亲恶语频出。
太监们高举木杖,狠狠地打在娘亲身上。
唯有娘亲,拼尽全力抬眼看向赵庐城,微微一笑,颤抖着嘴唇,无声说道:“小庐,活下去,娘亲爱你。”
“娘亲!”赵庐城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对自已视而不见?
为什么非要杀自已的娘亲?
他们俩明明,明明已经尽量不出现在赵渊眼前了,明明已经是这宫里最底下的那一类人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赵庐城拼了命地跑到太监身边,奋力地推开一个个太监,但他们不理睬自已,推开,又回来,继续打着娘亲。
“不要,不要再打了!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赵庐城跪在他们面前,哭着,哀求着。
不管用,模长依旧高高举起,再狠狠落下。
赵庐城甚至趴在娘亲身上,他想这些木杖有自已垫着,娘亲是不是就不会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庐城抬起头,人都不见了,他兴奋地向下看去,以为娘亲可以躲过这一劫,好好的活下去了。
却看到,娘亲的背上血肉模糊,娘亲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娘亲,娘亲,别睡,小庐带你去找太医。”赵庐城试图抱起娘亲,但他做不到,他太小了。
“小庐……好好活着……你还有你的朋友……娘亲知道,我……不在的日子,你过得很苦,娘亲……对不……起……你,好好……活着……”
“不,娘亲,娘亲!”赵庐城嘶吼着,他不相信,明明,明明自已已经帮娘亲扛了板子,为什么娘亲还会死,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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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渊,我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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