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苏昱终于移开手,轻抚肖遥的眉眼,看着他的目光极致温柔,“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苏昱的眼眶是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哭过,肖遥抬手在他的眼角轻碰,终于在灭顶的心疼中缴械投降。
“我被注射了毒品……在地道里,我怕你担心,”他的思维混乱,勉强拼凑出一个答案,最后还不忘安慰苏昱,“我以前也经历过,这没什么,不用害怕。”
“嗯,”苏昱俯身将肖遥抱进怀里,“这次有我陪着你,不用害怕。”
从小到大,肖遥一直都是独立的,他将自已和世人隔离,所有苦痛和欢乐都独自品尝,连徐承伟都难以靠近。
徐承伟总说他倔,不爱麻烦人,更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
他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哪些是自已的,哪些是他人的,他对这个城市,或者说对这个世界,似乎从无归属感。
他是一只丛林中逃脱的野兽,在人群里磕磕绊绊学会了直立行走,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永远把自已当做一个异类。
他的身边太干净了,干净得有些孤单,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将来他走或留,活着或是消亡,都不会在这个世界激起任何浪潮。
他总觉得这样就够了,这样才好呢。
可如今身边站了个人,小时候是他的朋友,现在是他的爱人,再理想一些,将来还会是他的家人。
苏昱填补了他人生中的所有空缺,拽着他在人群中站稳脚跟,踏踏实实地快乐,安安稳稳地生活,心甘情愿地奉献,肆无忌惮地爱恋,如今还能毫无负担地依靠。
人生在世走一遭,来时一副空壳,在漫长的行路中一点点被填上血肉,走时才算圆满。
别人需要那么多的人或事物当做成长的养料,肖遥有一个苏昱就足够。
或许是毒瘾减轻,肖遥在拥抱中逐渐恢复了些力气,脑子也不似原先那样一团浆糊,于是他动了动身体,从苏昱怀里挣了出来,一脸严肃地说:
“我要洗澡。”
肖遥在苏昱面前还是有包袱的,不说得捯饬得多好看,起码不能邋遢,像现在这样一身汗地被苏昱抱着,他总觉得自已身上有味儿。
衣服都有些湿了,穿着确实不舒服,也容易着凉,苏昱也就没说什么,只弯腰将人抱起,脚步沉稳地往浴室走去。
“其实我自已能走,我现在好多了。”肖遥很少被苏昱这样抱,始终有点不适应。
“不想被我抱吗?”苏昱脚步不停。
“不是……”
肖遥觉得不太对劲,苏昱如今总把问题上升到一个很严重的高度,连道理都懒得跟他讲,一句话就能把他问得哑口无言。
刚才是这样,现在也是……就像找到了某种制服他的方式。
被放下之后,洗澡的事情肖遥不想让苏昱代劳,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毕竟不是第一回了,主要是怕自已控制不住……
毒瘾会激发出性.冲.动,而这种冲动和平常的又不一样,常常让人变得激烈暴躁,容易失去理智,在活动时伤害到对方。
为了不让苏昱再次抛出什么让人哑口无言的问题,肖遥一脸认真地把原因解释了一遍,苏昱点了点头,倒也没强求,只问:
“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想吃什么?”
“饭菜吧,加个汤。”
“好。”苏昱在肖遥额头亲了一下,终于露出些笑,“浴室门不要锁,有事叫我。”
肖遥乖乖点头。
趁着肖遥洗澡的间隙,苏昱在手机上点好吃的,又给周皓打了个电话。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苏昱正在厨房,帮肖遥洗昨天没洗完的餐具。
听见声音,苏昱向外看了一眼,见肖遥走过来,问:“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肖遥站在苏昱旁边,一时插不上手,干脆绕到他身后将人抱住,腻腻歪歪地将头耷拉在苏昱肩上。
苏昱只要一偏头,侧脸就能蹭到肖遥还未干透的头发,伴随着洗发水的香味儿漂浮在周身。
“这回是栀子花味儿的肖遥。”他笑着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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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逗得肖遥也跟着笑了几声,笑过之后又叹了口气,认认真真地道了个歉。
“对不起……”
“因为什么?”苏昱动作不停,将洗完的碗筷擦干,整齐摞在一边。
“不该瞒着你。”
沉默了半晌,苏昱慢腾腾擦干净手,直到肖遥都有些不安地将手松开,这才转过身,严肃地看着肖遥。
“你总爱站在我身后,安静打理好一切,我都能看见,我不拦着你,因为你有你爱人的方式。
但我不是这段感情里的附庸品,我们是背靠背的关系,你也要给我爱你的机会,不要一有事就藏起来。
我回头的时候,看不见你,我会害怕。”
肖遥久久不能言语,苏昱静静等着,没有催促,直到肖遥认真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不会再让你害怕。”
苏昱眉眼添了笑意,在肖遥额间亲了一口,算作奖励。
周皓是和外卖同时到的,正好赶上了一顿晚饭,苏昱有先见之明,点菜的时候特地多点了些,足够三个人吃。
餐桌上,周皓边吃边气愤地向苏昱控诉:“这小子跟我拿了三支抑制剂,说用来应急,处理完事情就会主动去戒毒所,我寻思着有承哥看着他,也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他两天就把抑制剂用光了,那玩意儿用多了能有什么好处?药物失效之后毒瘾成倍反噬,我就不该给他!”
苏昱淡淡看了肖遥一眼,肖遥假装扒拉饭,头垂得更低了。
周皓说得大喘气,端起水杯灌了一口,又看向肖遥:“说吧,今晚跟不跟我去戒毒所?”
肖遥看了一眼苏昱,有些犹豫。
周皓:“你甭看他,不可能让家属进去,反正就那么几个月,快的话两个月就能出来。”
苏昱这时候开口了:“肖遥不去戒毒所,他留在家里,我全程陪护。”
在两人之间看了个来回,周皓摆了摆手,十分无奈,放下筷子从衣兜里掏出个袋子。
“我就知道你俩得粘一块儿,药都带来了,按照上面的说明吃,能减轻症状,辅助治疗。抑制剂我就不给你了,用多了不好,有依赖性。”
合着这人刚刚非问肖遥一句,是逗弄人呢。
肖遥心里腹诽周皓不正经,面上却老老实实地将药收好,毕竟前科累累,如今在苏昱面前表现得十分乖巧。
“这就一个月的量啊,快吃完了再找我要,我有空了也会来看看。”周队长叹了口气,指了指眼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最近因为制毒案忙得要死。”
“那个案子还没结吗?”苏昱问。
“哪儿那么容易,光是在严烠办公室搜出来的毒品都得一样样入库登记,更别说那些还没发现的制毒窝点,虽然从严烠办公室搜出了册子,但一个个排查过去也很耗时间。”
说到一半,周皓想起来件事:“姜士因你们还记得吧?”
能不记得吗,简直记忆深刻,要不是他在牢里,苏昱今晚就能过去把他刀了。
“他自杀了。”周皓说。
这话让两人俱是一愣,互相对看一眼,肖遥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周皓百思不得其解,“按说那天还是严烠枪决的日子,总不会是因为靠山死了才想不开的吧……”
说到这,周皓不自然地停顿了下,记起原先审讯姜士因时他对严烠的在意程度,以及那个见严烠最后一面的要求。
他看了眼面前坐着的小情侣,瞬间醍醐灌顶,叹息着闭了嘴,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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