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原本也正盯着这女人的脸，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听见苏昱叫的那声“林阿姨”，脑中突然闪过小时候被困地底，站在铁笼外俯视他的人——
林姐。
笼里的人循声望去，睁着混浊的双眼，看着苏昱歪了歪头，蹙着眉表情有些呆滞，像是连思考都觉得吃力。
长时间被毒品浸染的神经已经损伤过度，看林女士这模样，也不像是能正常沟通的样子，周皓当机立断，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勘查现场的人留在原地，李垠凡带着姜士因和这女人先出去，剩下的人跟我去监狱。”
说完，他拿起别在胸口的对讲机，沉浑的声音伴随着电流声穿透泥地，一路被风吹到了沅城监狱外的野地——
“沅城监狱地底发现人体实验室和大量违规化学试剂，其监狱长严烠有重大嫌疑，现对此人下达通缉令，并即刻封锁沅城监狱。”
原本风平浪静的树丛突然开始簌簌作响，环绕监狱的包围圈在呼啸的风声里一寸寸缩紧……
肖遥被带到地道时虽蒙着眼，却清晰地记下了拐弯的方向和行走步数。地下通道四面八方都是泥石，看上去都差不多，在这种地方，有时视觉才会干扰判断。
一行人很快来到直达地面的电梯前，众人分批上电梯，周皓带着人先行，见地面没有异常才通知剩下的人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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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遥握紧手中刚拿到的枪，和站在对面的苏昱对视一眼，悄悄挪到了苏昱身边。正要叮嘱几句，就听前方一声轻笑。
徐承伟站在最前面，背后却跟长了眼睛似得，慢悠悠地说了句：“该腻歪的赶紧腻歪啊，不然出了这个电梯就是战场，上了战场谁要敢分心我可是要一脚踹过去的。”
在场的警员多少都跟徐承伟有过交情，有些甚至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这会儿听见徐承伟的话也不介意，有几个没憋住的甚至还笑出了声。
几声低笑之后，电梯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只是可怜了肖遥同志，最后愣是没好意思再跟苏昱讲话。
苏昱从始至终都安静地站着，神态没有太多变化，面对众人的调侃最多也只是浅笑一下。
或许是生人太多，也可能电梯里的环境让苏昱感到不适，肖遥觉得苏昱渐渐有了从前的影子，那种礼貌又疏离的距离感，这让他有些心慌。
电梯停在了五楼，出去的时候，拐角处突然传来几声枪响，众人瞬间警戒，枪口齐刷刷对准那里。
“诶呦我操！”
周皓刚处理完守在办公室门口的人，正要返回电梯看其他人来没来，结果一个拐弯儿就撞在了众人的枪口上，顿时吓得爆了句粗口。
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还有心情开玩笑：“饶命啊诸位大侠。”
徐承伟笑了一声，问：“怎么回事？”
“解决了几个看门的，没事儿。”周皓说着骂了句娘，“连狱警身上都有骷髅纹身，那孙子估计把狱警都换成了自已的人，不知道那些兄弟现在在哪儿……”
“在牢里。”肖遥迎着众人的目光解释道，“我遇见过一个被打断腿的狱警……”
窗外晨曦初现，苏昱正好靠在窗边，借着浅金的光线打量肖遥的脸。他的目光在肖遥身上游移，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细细瞧过，每看见一处伤痕都要皱一次眉。
他看得专注，没发觉肖遥已经说完话，再一抬眼，就撞上了那双和煦带笑的眼眸。
心脏没预兆地漏跳了一拍，视线不自觉顺着鼻梁滑到嘴唇，上面被啃咬的痕迹还在，有一小块地方甚至还在渗血。
奇异地，这种伤口并未让苏昱皱眉，反而有种暖洋洋的东西流进心脏，把胸口撑得发热发胀。
他突然发觉自已很喜欢肖遥身上的痕迹，但前提是这些痕迹只能是他留下的。
徐承伟就站在他俩中间，此刻觉得自已的光芒堪比初升的太阳，他往旁边瞥了眼肖遥，见他一副痴汉笑，实在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走了！还杵着。”
监狱长办公室放着许多档案和资料，一时根本无从下手，周皓只能安排人全部打包，准备带回去慢慢查。
苏昱在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见没什么问题又扔了回去，咚地一声。肖遥在旁边收集线索，拿起苏昱扔回去的书煞有其事地翻看几页，然后装进了手中的证物袋。
苏昱瞥他一眼，没吭声，转而去拿旁边的摆件，看了一眼后又放了回去。肖遥提着证物袋一脸严肃地跟在他身边，苏昱碰了什么他都往里装。
“肖遥！”徐承伟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当收破烂呢？”
周皓也被逗乐了，忙摆手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外面的兄弟差不多也该进来了，我们先去接管监区。”
现在时间还早，行政楼没有人也能理解，毕竟上班时间还没到，可……
“这监区怎么连个看守的狱警都没有？”
“不止，”肖遥补充道，“刚刚一路走过来，平常巡逻站岗的人都不见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正在这时，监狱的广播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
“早上好，我亲爱的小白鼠们。”
肖遥蹙眉道：“是严烠的声音。”
“原谅我记性不好，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给你们投食了。那么今天，就当是给你们的补偿，我会满足所有人的欲望，举行一场狂欢！
还记得极乐的滋味儿吗？想念吗？
只要你们消灭入侵者，提着他们的头颅来见我，我这里有取之不尽的美味。
任君品尝。”
话音到此为止，广播也立马没了声响，就在众人还在思考那番话的意思时，监区突然爆发出了震天的响动——
“你们快看！”
众人此时站在位于四大监区中心的空地上，只见监区内人潮涌动，像煮开的水一样沸腾着。他们如饥渴的兽，嘶吼着冲破圈禁的牢笼，露出茹毛饮血的獠牙，势不可挡地要撕碎一切。
他们被毒品操控着意志，此时能将一切都抛却，甘愿化为麻木的傀儡。
“这可是重犯，”一年轻警员面色惊恐地喃喃着，“全都被放出来了……”
“一场由罪犯组成的暴乱。”苏昱皱着眉沉声道。
在场的人脸色无不难看，周皓拿出对讲机的手甚至有些颤抖，他抑制不住地冲着对讲机大喊：
“外面的人堵住所有出口，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对面很快传来回复：“这里的人太多了，狱警甚至敢对我们开枪，我们需要支援！”
怪不得里面看不见狱警，原来全都堵门口去了。
四大监区的门大开，初尝自由的困兽疯了一样，面目狰狞地向他们冲过来，有些尚存理智的跑向了大门的方向。
四面八方都是人，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并飞速向中心聚拢，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铁笼。
他们无处可逃。
周皓带来的警员有二十来个，加上肖遥他们，总共不过二十八人，如今众人背靠着背，面向呼啸而来的狂风，他们站在风眼里，手握枪支，巍然不动，眼神无比坚定。
“肖遥。”
苏昱举枪瞄准，终于叫了身侧人的名字。
“我在。”肖遥答。
“不许受伤。”苏昱命令道。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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