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姜士因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自已在地洞里中枪的事。
动了动肩膀,枪伤钻心地疼。
“右手以后估计废了。”他想,“不知道严烠现在怎么样……”
那时中弹之后,他逃跑的方向是装有紧急报警器的房间,只要按下去,严烠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正失神着,门突然被人打开。
“哟,看来恢复得不错。”
周皓带了俩人进屋,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床边。身后俩警员一左一右站得笔直,一个记笔录一个录音,都一脸严肃地看着姜士因。
“既然醒了,我们也别耽误功夫了,”周皓说,“知道我是来干嘛的吧?”
姜士因的脸色有些苍白,一脸不耐烦地撇过了头。
“你不说也没用,审讯就走个流程,光收集到的证据都够判你们几个来回的了。”
姜士因干脆闭上眼装睡。
周皓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管人爱不爱听,继续戳人家心窝子:“严烠都被抓了,你说你还跟我们犟什么?好好配合才能争取宽大处理。”
“你说什么?”姜士因瞪着眼睛,撑着上身坐了起来,“严烠为什么会被抓?”
“这话问得,”周皓笑了一下,“因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我要见他!”
姜士因难得在人前失态,伸着手要抓周皓的衣领,却被俩小弟反应迅速地按了回去。
挣扎中伤口被撕裂,他却仿佛没有知觉,恶狠狠地瞪着周皓。
周皓惊于他对严烠被抓的反应,心思一动,说:“想见他?可以啊,但你得配合审讯。”
姜士因咬了咬牙,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片刻后蓦地松了劲,无力地仰头靠着墙:“想问什么?”
“你和严烠是怎么认识的?”
这话让姜士因的眼睛蓦地亮了一下,像是一闪而过的生机,他循着那亮光沉入回忆,将自已置身于沅城监狱——
那是个堪比噩梦的夜晚。
监狱里都是男人,一大堆男人待在一起难免无聊,有些人为了找乐子,就爱找些年轻的男人一起相处。
姜士因因酒驾撞死人而入狱,自认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他虽孤身一人,却也存了要把日子过好的心思。
在那场车祸之前,他还是一个本分的公司职员,有一辆自已的车,正在攒钱想买个房子,这样好有底气去相亲。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恐婚恐育的年代,他比任何人都想要一个家。
那场车祸原是他的错,这个牢他也坐得心甘情愿,觉得几年后再出来,他一样可以过平静的生活。
只是那时候他太年轻,轻视了人性。
有一回在浴室里洗澡,那时他刚穿好衣服,正准备离开,就听门外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紧接着就进来了三个人。
他透过隔间用作遮挡的帘子缝隙向外看,见一个人被捂着嘴拖进浴室。
监狱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恃强凌弱是常有的事,没什么稀奇。姜士因知道,他只需要躲着不出声,这件事就与他无关。
可事态的发展远超他的预料。
那些场景姜士因看在眼里,前所未有地恶心,捂着嘴怎么也止不住呕吐,那两个男人因此发现了他。
后来他开始不断遭受骚扰,尽管已经十分小心地躲避,还是被钻了空子。
他被两个男人堵在浴室里,害怕到了极点,扯着嗓子呼救,可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旁观者。
他几乎要放弃自已,在这么绝望的时候,是严烠带着人进了浴室,制止了这场暴行。
那两个人从此消失在了监狱里,尽管后来他清楚消失的人都去了哪里,他还是感激严烠。
之后他在阴差阳错之下跟在了严烠身边,替他料理大小事务。他被允许自由外出,可每次严烠来监狱的时候,他也会立马赶回来。
他知道自已在逐渐失控,情感不由他控制,最后只能一次次放纵。
他们的第一次,是姜士因主动的,严烠没有拒绝。
后来的很多次,似乎也都是姜士因主动的,严烠从不拒绝。
他清楚严烠的所有喜好,知道他不喜脏污,于是每回见面都要把自已料理得干净得体。
姜士因也思考过,自已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取向,思考到最后却直接推翻这个了问题。
这似乎与取向无关,毕竟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男人,他都不可能为之心动,只有严烠,只因为他是严烠……
咚咚咚。
门被敲响,紧接着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严烠抬头看向门口,就见姜士因面色憔悴,穿着囚服,手脚都被铐住,走路的时候双脚间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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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烠看着他,渐渐皱了眉。
姜士因当是噪声吵得人心烦,于是也不敢再靠近,静静站在原地,突然弯了下唇。
“笑什么?”严烠问。
“我们俩穿的像不像情侣装?”
这话说出口没有回应,空气里就只剩尴尬。不过事到如今,姜士因也不想再顾忌那么多。
“估计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了……”这话说完,姜士因的瞳孔颤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间的无措,之后扯着嘴角笑笑,又道,“严烠,你可不可以主动亲我一次?”
严烠坐在床沿,静静和姜士因对视,面色冷淡,让人看不清情绪。
“过来。”
姜士因十分乖巧地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人缓缓站起,他们的距离极近,接吻再合适不过。
可严烠只是咬破了指腹,抬手抚上他的脸,拇指在他唇上蹭了一下。
姜士因下意识舔了一下,是血。
“我一周后执行枪决,”严烠淡淡道,“走吧。”
姜士因呆滞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越发勉强,却还是强忍着眼泪。
直到泪水蓄满眼眶,他再也看不清严烠的脸,才转身一步步离开。
严烠在原地站得笔直,目送姜士因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弯腰撑着床沿坐下,受过伤的腿因为疼痛止不住地颤抖。
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苏昱从肖遥的怀里挣脱出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电人显示是周皓。
肖遥迷迷糊糊觉得怀里空荡荡的,不满地皱起了眉,闭着眼睛开始在床上摸索,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人不见了。
喊了几声没人应,他立马穿好衣服下楼查看,就见苏昱正坐在沙发上沉思。
他凑到人身边,黏黏糊糊地挂在苏昱身上,人还没完全清醒,带着残余的困意懒洋洋地问:“怎么起这么早?”
“林阿姨今天状态不错,周皓说可以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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