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献殷勤这细皮嫩肉的小服务生,阎如宝快速与金桔交换了一下眼神,大意便是:“嗯嗯知道,我也发现了,他竟然知道我的身份,淡定淡定。”阎如宝就这么笑眯眯地盯着这个小侍应生,不接他的茶水,绞玩着荷包上的穗子,笑吟吟地拿乔道:“本小姐渴了,要喝茉莉花茶,不吃鱼,喜食辣,瓜果去皮去籽切好了端上来,去看着安排菜吧。还有……拿开你的臭手,当是谁都能近身伺候本小姐的?!”
金桔适时拿出贴身丫鬟的气势,直接抄起刚才小厮倒好的茶水,连茶带盏的扔回大茶海里,将大瓷茶海放在托盘上递给小厮:“茉莉花茶莫烫久了,失了香气,天气如此炎热,谁用这笨重乌糟的紫砂壶,换天青色汝窑瓷杯盏来。”得宝楼里难伺候的人物见多了,小厮倒也半点不恼,微笑着端着茶海弯腰退出包间,小心翼翼拉上包间门,快步给管事的回禀去了。
“小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得宝楼不愧是京城第一商务大酒店,消息很是灵通啊,看一眼阎朝城的章就知道我是刚回京的三小姐,哼,心眼子都用在这旁门左道上,也不知道这得宝楼做菜的水平是不是和他家搞情报的水平一样高。”阎如宝剥着花生,翻着白眼吐槽着。
“小姐你又在说奇奇怪怪的话了,以后这种话在家说说就算了,出门在外,您经常说这种我们没听过的词儿,怕旁人视小姐为异类。”
“听不懂他们应该反思自已孤陋寡闻,我管他们听懂听不懂的,又不指着他们给我发工资,自已开心就好,金桔呀,你放松点,及时行乐,年纪轻轻的,活的洒脱点。嗯看看这包间,布置的还不错,哟还摆个围棋,这还摆个琴,挺高雅嘛。”阎如宝等菜无聊,窗边又热,便站起来四下转转,闻闻兰花,掷两颗围棋棋子,拨拉两下琴弦。
“小姐,这不是琴,这是筝,您以前在舅姥爷家,可喜欢弹了。”
“嘿,金桔,你还别说,我现在也可喜欢弹了,还弹的很好呢,我5岁就已经考过二级了,初中考完十级的时候,我的老师都很想让我转专业级呢,哎金桔,你还没听过我弹古筝吧,我给你弹一首……嗯茉莉花吧,我很喜欢这首,这曲子其实很简单,但是,真是好听。”勾了一声筝弦,阎如宝便听出来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筝,浑厚空灵,阎如宝技痒,坐在古筝前,看着窗外绿盈盈的枝丫,春风拂面,突然心生喜悦,便全情投入地抓起琴弦抚起那首传世名曲来。
殊不知周遭所有人哪听过这首名曲,琴音顺着雕花木窗,悠悠扬扬地飘了出去,得宝楼楼上楼下,楼内楼外隐约都听到了这美妙的旋律,尤其是一楼大厅,因隔着屋门听的不太真切,食客自发地纷纷降低了闲聊的音量,侧耳用力听着,低声交头接耳赞叹不已。
“妙啊实在是妙啊,这曲子悠扬婉转,似清水流过心弦,实乃天籁啊。”
“是啊是啊,这是何人所奏啊,满京城可从未听过此首曲目,必是新曲,比着繁楼的曲子简直雅上百倍。”
“张兄所言极是,今日来这得宝楼不仅大饱口福,又得闻此仙乐,实乃幸事。”
“哎哎,郭执事,张议郎,听着像是天字阁六号那间传出来的琴音。”
“天字阁……六号……噢噢,便是刚才进来那位独自前来的,容颜绝世的女子?”
“什么女子啊,我听到了一点,好像是阎首辅家的千金。”
“阎首辅家的千金?听我夫人讲,前不久在牡丹花会上见过阎首辅家的千金一面,说阎大小姐年已二十,端庄稳重,肤色较深,而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阎大小姐几乎从不出门,若是外出,必有护院家丁多人跟随,这,这位看着……”
“哎呀吴校尉,非也非也,不是大小姐,是阎首辅的三小姐,听说是刚回京城。”
一首茉莉花,引得整个得宝楼探讨的话题都围绕起这位神秘的抚筝仙子,逐渐的,当朝重臣首辅阎朝城的小女儿已从淮杭返回京城阎府这一头条新闻便铺开去了,出身名门,肤白貌美,宛若仙女,琴艺绝佳,善于跟风的京城人不吝赞美之词,将各种美好词汇的标签烙在了阎如宝的名下。
阎如宝浑然不知,也不屑于知,优雅地挑起一块酱香四溢的一品肘子夹到金桔碗里:“金桔,吃,喜欢吃什么就吃个饱,舅老爷不是让你带了许多银票嘛,别不舍得花,花完再找我爹要。”
“不是,小姐,使不得,奴婢不能与小姐同桌而食啊,不合规矩的,而且这窗外来来往往这么多人……”
“来,那多夹碗里点,你端着碗,往门后面藏藏,在那吃窗外看不见。一整天呢,哪能一直饿着肚子,多吃点,你还小,还要长身体,起码要再长高点,女孩子个子高,大长腿,那才好看。”
阎如宝毫不避讳地在京城最繁华之地,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自已的光芒,她不屑于去想今日这一举动,会引来多少人注意到她盯着她,她更不知道,在众多双艳羡打探的眼睛里,有一双深邃凌冽的眼睛在听到古筝声响的第一刻,便情绪微妙地转了下黑如宇宙的眼珠,神绪随着琴声的戛然而止才回到停滞良久的筷箸上。而在听完侍卫的回禀后,欣赏赞叹的眼睛里升起一丝厌恶与鄙夷,扔下筷箸扬长而去。
紫金华盖的马车里,这双眼睛却迟迟没有离去,透过马车的纱窗,探究地盯着窗边闲散吃食的阎如宝,情绪不明地低语了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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